院長點了點頭:“嗯,都在午後,每回來了就站在大門口,老遠看著音樂教室出神,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在看我。
秦越無聲地說。
沈見清第一次來福利院那天,她被院裡的孩子纏著在音樂教室彈了很久的彈。
那天,她每一次按下琴鍵都想會想起沈見清,怕她還在因為自己隱瞞嘔吐的真實原因生氣,想她為什麼遲遲不回自己“面壁思過”的認錯微信,一整天擔驚受怕,坐立難安。
最後還是忍著沒給沈見清打電話,耐心等著她的回覆。
她還以為沈見清永遠都不知道已經被社會那個大染缸變得複雜深沉的秦越在那個夏天有了少女單純的心事。
院長卻說:“有回我從外面回來遇著小沈,順口問她站門外邊幹什麼,她也不知道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自言自語一樣,說了句‘我為什麼沒有早點發現她的那些心事都和我有關’。”
她的行為印證著一句話:人在失去之後才會變得擅長回憶。
她每次站在福利院門口都會記起自己第一次來這裡時,在音樂教室窗邊看到的畫面——秦越和孩子們互動的時候笑得很明亮,所有情緒都是動態的,可她一低頭,立刻就會變得安靜無聲。
她當時斷定秦越心裡一定裝了很多事,卻到分開才後知後覺,那些事應該都和自己有關。
……
出租屋,沈見清衣著單薄,站在敞開的窗邊翻看寄送盲杖的電子存根。
剛剛陳薇打電話給她,先是問她身體怎麼樣了,之後又一次提醒她:“沈老師,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事,你身邊有什麼人,但稀裡糊塗的不是愛情,同甘共苦才是。你心疼秦師傅,想護著她,給她單純的環境,這沒有錯,可你為什麼不換位思考一下,站在秦師傅的立場,想想她是不是也想保護你,她看到你受傷,是不是也會心疼?”
……她會,心疼得都生氣了。
但是涉及到關向晨的那部分沒必要提,她就那一個閨蜜,一心為她,不該因為沒有錯的話產生隔閡。
而另一些事太噁心,另外的人……能左右她的前途,還不能提……
她原本沒想著這麼早就對秦越說“我愛你”。
她給自己準備了足夠的時間讓一切塵埃落定,然後用最熱切的心意去接秦越回家。
周斯的出現讓她急了。
她只顧抓住秦越,忘了打算。
到現在,焦頭爛額。
沈見清回頭看著紛飛的大雪,熄屏手機,把不久之前親手扔進垃圾桶的煙撿了回來。
————
秦越從樓上下來的時候,暮色已經壓過了半邊天,她拉上帽子,迎著風雪往出走。
門口,徐蘇瑜剛剛放好齊暘的行李,正要關後備箱。
她的右手握著電話,本能抬起了左手。
車尾門沒拉下來。
她嫌惡似的看了眼左手,把電話夾在肩頭,換成右手去關。
“砰!”
徐蘇瑜靠在車邊,繼續講電話。
約摸兩分鐘,通話結束,徐蘇瑜收起手機,往駕駛位走。
“徐醫生,請留步。”秦越說。
徐蘇瑜回頭,笑得官方客氣:“秦小姐有事?”
秦越走過來說:“你是不是認識我?”
徐蘇瑜笑道:“在教室那會兒,我好像說過,院長經常提起你。”
秦越說:“院長不會說我是左撇子。”
小時候她因為用左手寫字被人嘲笑過——“那個左撇子是個病秧子”——院長知道之後嚴厲批評了傳這句話的人,回過頭安慰她左手沒什麼不同,但還是會下意識避免和陌生人提及。
所以徐蘇瑜不可能從院長那兒知道她是左撇子,從而在和她握手時選擇和她一致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