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無光,陰風大陣。
高臺之上,敲擊著大鐘的長槌不知何時停了下來。
跪倒在祭壇周圍一圈的白袍人皆默契地讓出了一條供人通行的道路。
祭司目向遠方,隔著一座茂密的叢林之外,是一片毫無生機的死海。
海上燃著一叢從奇異的火光,無數透明的銀色絲線懸浮、繚繞在火光之外。
“呈——”
單薄的一個字眼從他口中吐出,再慢慢地拖長,最後彎成一個怪異的腔調。
“噠噠噠。”
輕快的腳步聲先從遠處響起。
顧言笙眯起眼,視線遙遙落向聲源處。
一個五六歲的稚童端著純黑的鐵皮盒子,身上穿著比他們小了好幾個號子的白袍,那粉雕玉琢的小臉蛋緩緩從黑暗中清晰地落入她的眼中。
這從上到下看,這小孩精緻地像個櫥窗裡放著的瓷娃娃,他的額頭多了一隻跟二郎神有些相似的眼睛,像一顆澄澈剔透的黑曜石,不染世俗的髒汙,僅僅只是對視,就彷彿心中之想,無所遁形。
稚童年紀雖小,但走起來的步伐卻很沉穩,他神情冷肅地端著手裡的鐵皮盒,沿著紅毯,走上祭壇。
顧言笙挑眉,倒是有些好奇那裡面裝著什麼寶貝了。
沒等她小聲地八卦問問,底下的男人繼續面無表情地哼唱道。
“始——”
小童則將手心的鐵皮盒開啟,是一株通體無暇的白玉人形果,泛著瑩潤的光澤。
然而在下一秒,便轉化為赤煉般的血紅色,灼熱滾燙。
顧言笙微微瞪大了眼,這莫不是...聖殿中的神果。
真的變紅了!
古人誠不欺我啊。
站在祭壇下的祭司,單手掀開自己的衣袍,雙膝跪地,面色虔誠,嗓音多了些隱忍的興奮、狂熱。
“吾神——”
周邊的白袍人也伸出左手,搭在右肩,擺出信徒恭迎神明的統一姿勢,他們臉上的神情是一樣的虔誠。
“吾神——”
原本呼呼大吹的邪風在這些誠摯的呼喊聲中,驟然停了。
與此相對的是,天上傳來“轟隆隆”的悶響,劈里啪啦的閃電接連不斷。
“啪嗒”
“啪嗒”
混雜著鮮血的雨珠從天邊落下,摔在地面上,濺出圈圈血花。
不一會兒,顧言笙身上的白裙便被染成紅色,溼漉漉地緊緊貼著肌膚。
她心底暗罵一聲。
手指下意識地捂住胸口,就這破衣服溼了,不得春光大洩。
話說回來,她男人到底什麼時候出現啊!
這樣的抱怨只在顧言笙的腦海裡一閃而過,很快她就被身旁的小孩那略顯驚悚的舉動吸引了視線。
稚童忽地抽出鐵皮盒子下方壓著的一把彎刀,上面還沾著粘稠未乾的鮮血,像是剛從人身體中抽出來一般。
那張宛若天使的臉蛋漸漸泛起一層死氣沉沉的暗色。
他放下裝著神果的盒子,忽地轉過身,歪著腦袋,漆黑的眼珠直勾勾地盯住顧言笙。
像是被什麼可怕的東西鎖定一般,她被那眼神看得渾身一凜。
強烈的求生欲告訴她,情況不太妙,得跑!
顧言笙也是個說想就做的主,她直接轉身就跑,連句話都不準備留。
媽的,反派都死於話多!
而這相當熟練麻利的操作倒是讓原地的稚童微微愣了幾秒。
但他很快回過神,唇角勾起古怪莫測的笑容。
而朝著祭壇的另一邊爬下的少女,玉足堪堪觸碰到地面,身體便僵住了。
“不帶這麼玩的吧...”
顧言笙蒼白的臉上掛著似哭似笑的笑容。
因為,祭壇周圍那群神色恭敬的白袍人們齊齊抬起頭,那一雙雙只有眼白的眼珠直溜溜地盯著她,他們的手裡皆握著一把與稚童相似、沾著鮮血的彎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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