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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坟墓（第1页）

黑月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那黑龙的冰冷利爪握住了。

关于龙族的碎片，那些带着各自立场与恐惧的只言片语，此刻不再是散乱的沙砾。它们在他混乱的思绪中翻滚、汇聚，如同无数条从黑暗源头涌出的污浊而危险的河流。这些河流带着各自携带的泥沙——缪尔五世的诅咒，奥丁的讳莫如深，遗迹中残留的古老气息，壁画上俯视的冰冷龙瞳。最终，它们如同万川归海，向着这个称呼汇聚而去——末日君王。

在缪尔五世那混杂着狂热与怨恨的呓语中，这个名字是染血的图腾。它象征着龙族残暴的顶点，是毁灭的化身，是撕裂天空、焚烧大地、将文明碾作齑粉的终极力量。然而在奥丁的只言片语中，这个名字却被包裹在一种近乎神圣的敬畏里。即使隔着无数湮灭的岁月尘埃，奥丁的声音里依然残留着刻入骨髓的臣服。

那是不可言名的至高君主，是万物的绝对主宰，其尊贵与力量越了时空。它的消失在奥丁口中并非终结，而更像是一种永恒的、笼罩在所有“神只”头顶的沉重阴影。即便它早已不在王座之上，这些拥有神之名的生物灵魂深处依然烙印着无法磨灭的顺服。

“我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它到底是谁？或者说是什么？”黑月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被地道里粘稠的湿气吞噬，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地梳理着混乱的线头，“我们和它又有什么关系？它为什么毁掉了古希兰王国？奥丁说古希兰王国背叛了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沧月的脚步没有丝毫迟滞，甚至连头都没偏一下，语气平淡得像一个系统正在加载中的进度条：“孤还没想起来这些。”

地道里只剩下两人单调而压抑的脚步声在石壁上空洞地回响。湿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甸甸地压在黑月胸口。他盯着自己脚下模糊的影子，感觉心脏在肋骨后面沉重地撞击着，每一次搏动都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鼓噪。

“缪尔五世说我是它的容器。”黑月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沧月的脚步声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那突兀的停顿，在死寂的地道里清晰得如同冰锥坠地。时间仿佛被瞬间冻住。

黑月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轰鸣。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视线从地面抬起，凝固在前方那个骤然停驻的背影上。

然后，他看到沧月极其缓慢地、如同冰山转动般，转过了身。

昏暗的光线下，她的面容依旧笼罩在阴影里，看不清具体表情。只有那双幽深如寒潭、平日里总是淬着冰的眼睛此刻清晰地落在他身上。那深邃的黑色瞳孔深处仿佛有冰冷的星屑在无声地碰撞，折射出一种极其复杂的光芒。那不是惊讶，也不是愤怒，更像是一种被高度精密的分析仪骤然锁定了目标核心时的冰冷锐光。

“你信了？”沧月冷冰冰的开口，语气中还带着股微妙的讥讽。

“我又不是傻逼。”黑月烦躁地抓了把头，指节用力到泛白，像是在跟自己脑子里残留的缪尔五世的疯话较劲，“但我觉得我和它之间是有关系的。要不为什么，我总能梦到它？”

一边说着，他一边抬起手，指了指壁画上那尊黑色王座。

沧月的眼神顺着黑月的手指缓缓移向壁画顶端的王座。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她的眼神却比之前更加专注，更加具有穿透性。那目光不再是纯粹的冰冷，里面似乎多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成分，像是计算机在高运算着海量数据。

她沉默着，那沉默本身就像一把缓缓收紧的冰钳，无声地挤压着黑月的神经。

“你”黑月刚吐出一个字就被那令人窒息的死寂狠狠噎了回去。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用钝刀子割开胸腔，沉重得让他几乎要弯下腰去。沧月那穿透性的目光和冰冷的沉默像无形的枷锁，把他牢牢钉在原地。

“到岛上以来是不是还没吃过饭？”沧月突然问。

“啥玩意？”黑月傻眼了。

“孤饿了。”沧月像是完全没看到他那副被雷劈了的表情，语气平淡地宣布。与此同时，她纤细手腕上那个看似不起眼的银色手环毫无征兆地亮起一圈幽冷的蓝光。光芒流转，瞬间照亮了她腕骨冷硬的线条，也映亮了黑月眼中骤然放大的惊愕。

黑月的瞳孔瞬间收缩。他认得那玩意儿，那是q博士的储物手环。

蓝光只闪烁了不到一秒就如同呼吸般迅熄灭。就在光芒消散的瞬间，沧月那只摊开的的手掌心里凭空出现了一把东西。

不是武器，不是钥匙，也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古代遗物，是一把包装花花绿绿的酒心巧克力。

关于龙族君王和王座的沉重压迫感瞬间被巧克力有点廉价的甜香冲得七零八落，显得荒诞无比。

“波塞冬特色的海鲜饭现在肯定是吃不到的。”沧月面无表情地陈述着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仿佛在做一个冷静的战场资源评估。她将那只摊着巧克力的手往前送了送，动作随意得像是在递一张纸巾，“事已至此，先吃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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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他妈唱的哪一出啊？黑月本能的觉得自己一定是被缪尔五世传染了某种精神错乱，他下意识地狠狠在自己大腿外侧掐了一把，传来的疼痛让他确定这的确不是什么幻术。女王大人的手掌心里的的确确躺着一把五颜六色的、看起来甚至有点幼稚的…酒心巧克力。

“来一个吧”黑月认命似的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几乎是带着点自暴自弃的意味。他随手从那堆花花绿绿里捻起一颗，甚至懒得剥开细看是什么口味，粗暴地撕开包装，看也没看就把那颗裹着深褐色糖衣的东西囫囵丢进了嘴里。

一股极其霸道的烈酒味道混合着廉价可可脂的甜腻，如同两颗微型炸弹毫无征兆地在他口腔里同时炸开。那冲击力是如此之强，瞬间麻痹了他的味蕾，辛辣灼烧感直冲天灵盖，呛得他鼻腔酸，眼泪几乎不受控制地飙出来。紧随其后的是巧克力本身那过于甜腻、带着点工业感的味道，试图去包裹、调和那股蛮横的酒力，却只让这混合的滋味变得更加古怪，更加…提神醒脑。

黑月几乎是凭着求生本能用力咀嚼了两下，把那混合着酒精和糖分的粘稠糊状物草草碾碎，然后猛地一仰脖子硬咽了下去。一股滚烫的、带着辛辣酒气的热流顺着他的食道一路烧灼下去，像吞下了一条活的火蛇。这股热流最终撞进胃里，带来一阵短暂的的暖意，然后才缓缓弥散开来，渗入冰冷的四肢百骸。

“咳咳我操了”黑月咳嗽了两声，下意识地抬手抹了下被呛出一点水光的眼角，喉咙里还残留着火烧火燎的辛辣感和甜腻的余味，“做这个巧克力的厂家没判刑吗？”

虽然这么说着，但身体的感觉骗不了人。那股从胃里升腾起来的暖意，确实驱散了一部分地底湿冷的寒意。直到这一刻他才迟钝地意识到，从踏上这个该死的波塞冬岛开始他确实粒米未沾。虽然他的身体并不需要进食来弥补能量，但生物最原始的进食本能在酒精和糖分粗暴的刺激下还是被唤醒了。胃在暖流过后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蠕动声，像是在无声地抗议之前的亏待。

这玩意劲儿真他妈大。黑月舔了舔残留着甜辣滋味的嘴唇，脑子里依旧一片混沌。女王大人这思维跳跃的…到底图啥？

“虽然不需要吃东西补充能量，但生物本能的进食欲望还是在的，吃点东西能让你的头脑清醒一点，也不用在无用之事上浪费心思。”沧月也丢了一颗进嘴里，黑月很高兴的看到她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显然对这彩色小炸弹的味道也并不满意，“荒天极雷的余波就够把波塞冬的表面犁一遍，这时候还能找到完整的食物就已经很难得了。”

黑月舔了舔嘴唇，那里还残留着甜腻和辛辣交织的古怪味道，但也确实感觉到那股因疲惫和紧张带来的、沉甸甸的麻木感褪去了一些，思维似乎真的清晰了那么一丝丝。他甩甩头，把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开，终于问出了那个被巧克力短暂打断的核心问题：“了解所以这条路的目的地是哪里？”

沧月没有立刻回答。她将手中剩余的巧克力随意地收拢，目光重新投向地道深处那片吞噬光线的黑暗，仿佛在凝视着时间的尽头。沉默如同铅块，再次压了下来。

“坟墓。”

“坟墓？””黑月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刚刚被巧克力暖热的血液似乎瞬间又凉了下去，“谁的坟墓？”

“它的。”沧月抬手指向前方。

几乎是同时，像是被沧月的手指牵引着，黑月猛地抬眼，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瞬间投向地道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