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棱透开一条缝隙,刚好可以看清屋内的情形。
如今已过黄昏,晚饭用罢,金小俏坐在桌案旁,手执笔墨也不知在写些什么,低头垂眸,露出一截粉白如藕的脖颈来,不言不语,如闲花照水,安静清雅。
而冯天护就坐在一旁,双眸紧盯着她,片刻不离。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
他光是这样看着她,都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男人俊朗的眉眼仿若含着星光,璀璨热烈,只为她一人而亮。
卞静然愣在了原地。
像是被一根钉子从头到脚给硬生生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头顶处被寒意贯穿,只觉得浑身血液凝固,连呼吸都僵硬起来。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冯天护。
或者说,即便在夫妻恩爱、琴瑟和鸣了多年的父母身上,她都不曾见过这样的眼神。
金小俏不用做什么,光是坐在他跟前,他就很开心了。
看着对方,他就能自己哄自己高兴。
掌心蔓延出一股绝望凉意,等她察觉到时,指尖几乎抠破了皮肤,可她一点儿都不觉得疼。
不知看了多久,金小俏写完了,抬眼语气平淡:“我要先去洗漱更衣,你若倦了就先睡吧。”
“好,我等你。”冯天护温柔道。
金小俏出了门,往另外的厢房走去。
屋子里只剩下冯天护一人。
此刻他脸上的柔情蜜意荡然无存,目光如冷电直直地看着卞静然的方向,哪怕隔着窗棱,也看得她心生惧怕,忍不住退后两步。
“来都来了,看都看了,不出来说两句么?”冯天护揉了揉腕骨,貌似无意地问。
卞静然咬着牙,径直走到他跟前:“你早知我在?”
“自你踏入院门我就察觉到了,你来这儿作甚?”
“你我成婚已是事实,你还这样整日流连在外,可有想过我的感受,我娘家的颜面?”卞静然终于忍不住了。
才一开口,她就泪流满面。
“这是你早就知晓的局面,怪不得我,当初成婚之前我就与你说过。”
“可你说的是纳妾,不是叫你家外有家!!”
“这不是一样么,即便在府里,我也不会踏入你院门半步。”冯天护答得理所当然。
卞静然顿时半边身子都气得麻:“既如此,你又何必娶我?”
“卞小姐。”冯天护漆黑的眸色沉了沉,氤氲出一阵嘲弄,“这桩婚事从一开始就是你母亲戈阳郡主坚持的,我从未说过非你不娶。”
卞小姐……
听到这个称呼,她只觉得匪夷所思,可笑至极。
成婚这么久了,没有圆房,没有半点情分,就连称呼都是未过门时姑娘专用的,冯天护可真是好样的!
她眼底冒火,不管不顾冲上前,将笔墨纸砚等物一股脑摔在地上。
哗啦一声巨响,惊动了茫茫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