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權相有個崽 第14節(1 / 2)

小說:我與權相有個崽 作者:石阿措

她得知他生活十分清貧,家中有一身染沉痾的母親需要用很多藥吊著命,他不僅要寒窗苦讀,還要掙錢養家為母親治病,所以他下地耕種,幫人寫書信,在碼頭上幫人搬東西……只要能掙錢,似乎不論是重活還是苦活他都會去做。

她想象不到一個斯文儒雅的放下讀書人的身段為五斗米折腰的樣子,再後來,紅袖又去到他幹活的那個碼頭,站在遠遠的地方,她看到他穿著一襲洗得發白的袍子,衣袖半挽,肩上扛著一大包重物,他身形單薄秀雅,容貌俊美無儔,在一群光著膀子的粗糙大漢中顯得尤為矚目,又格格不入,但她在他眼中看不到不滿和抱怨,休息用膳時,他與那些大漢圍坐在一起談笑風生,看得出來,他絲毫不以做這種活計為恥,紅袖內心不由浮起深刻的感觸,麒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他才華橫溢,又吃得了苦,放得下身段,就算在艱苦的環境中,他依舊是一副從容不迫,朗月春風的模樣,這樣的人將來怎麼可能不出人頭地?

就在那一刻,紅袖有過跟隨他的衝動,但那不過是剎那間的念頭,很快她就恢復了理智,她信他會出人頭地,但那要等到何時?會不會等個幾十年?到了那時,她已變得人老珠黃,不再年輕風情,因為容貌和身體在先前日日夜夜的操勞中磋磨得枯敗不堪,再多的錢,再昂貴的胭脂水粉都無法讓她變得年輕,而他飛黃騰達,風光無限,會有一堆女人爭著到他得身邊,到了那時,他會不會丟棄她這糟糠之妻,去找一位招門當戶對,年輕貌美的妻子?

說到底,那一夜的事是在藥物的刺激下發生的,兩人皆被算計,並非因為情投意合才有了那一夜的荒唐,她們只是陌生的一對男女,他們之間沒有愛,也沒有信任,她沒辦法將自己的人生作為賭注,全部都壓在這個陌生男人的身上,所以她消失在了他的生活裡。

紅袖要的熱水送了上來,聽聞動靜,她的神思從過往的回憶中抽離,回到現實。

紅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清楚的記得關於他的事情,或許因為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又或許這個人太過出類拔萃,又或者因為兩人共同有了一個孩子,她唯一能確定的是,這一切非關情愛。

她站起身,望著外頭漆黑的夜色片刻,才轉身去了浴室。

***

楚府。

二福正打著盹兒,聽到敲門聲,登時嚇醒,慌忙跑去開啟門,當看到是上次來找大人的年輕女子時,他登時有些頭疼,有些懷疑她痴戀他們大人,求而不得變得瘋瘋顛顛的,“姑娘你麼又來了?你真的認錯人了,我們大人不認識你。”他內心感到有些可惜,好端端一個姑娘,又生得這般貌美,怎麼就瘋了呢?

二福正要關上門,卻被紅袖纖手一拍門板攔住了。

紅袖哪裡知曉自己在人家眼裡已經成了瘋子,她溫婉一笑,“這位小兄弟,我不是來尋楚相公,我是來尋你們小郎君的,他今天不是下學歸來麼?我與他約定今日來看他,你只要進去告知他一聲,他便知曉了。”

不得了,她竟然還打探到小郎君的下學時間,她不會一直守在這附近窺伺著大人和小郎君吧?“姑娘,我們小郎君還沒下學,你還是走吧,我們大人不允許小郎君隨意麵見陌生人。”就算楚懷瑜在,他也不敢去通傳啊,她上次不也信誓旦旦地說自己是大人的故人,結果大人根本不認識他。

紅袖不相信他的話,她已從張院使那裡打聽到楚懷瑜的下學時間,按理說這會兒她已經回到家了,她不禁懷疑楚雲容是不是囑咐過他不許讓她進門,念頭一起,她心中忽然冒起火氣,

“你們大人在府中?”

她的馬腳總算露了出來,繞來繞去就是為了大人,二福搖了搖頭,突然覺得她有些可憐,他語重心長地勸道:“姑娘,我勸你痴心妄想了,你再費盡心思,我們大人也不會喜歡你的,以姑娘這番容貌,哪裡嫁不到一個好郎君,你就別再纏著我們大人了,走吧。”說到最後他已經有些不耐煩,便朝著她擺了擺手,做了個驅趕的姿勢。

紅袖氣笑了,什麼,她痴心妄想?她糾纏楚雲容?她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會被以守門童子奚落說教一番,正不知道如何回他的話之際,突然餘光瞥見楚雲容的馬車停在大門口,他正從馬車內徐徐走下,她冷笑一聲,睨了二福一眼後,扭著纖腰,大搖大擺地向楚雲容走去。

未走到他面前,就被鶴飛攔住,紅袖沉下面容,內心已然斷定,是楚雲容囑咐守門童子不放她進去,一股突如其來的惱火令她不想再和裝作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的無趣遊戲,她忽然粲然一笑,媚聲媚氣道:“大人,你真的不認識我了麼?還是忘了那一晚在佛堂裡……”紅袖故意停頓了下,留了一點餘地。

她到底還是說了出來。楚雲容並未動怒,依舊維持著優雅的儀態,唇角含著淡淡的淺笑,“紅袖姑娘難道忘了先前我提醒過你的,以後說什麼話做什麼事之前先斟酌一下?”

紅袖也虛與委蛇地嬌笑起來,“大人說得對,我以後會斟酌一二的,那麼我現在能進去了麼?”

楚雲容示意了眼鶴飛,鶴飛當即閃到一旁,不再阻擋紅袖,內心卻疑竇叢生,大人和這女人在佛堂裡發生了什麼事?他明明一直跟隨在大人左右,怎麼不記得大人何時去了佛堂?難道大人曾偷偷瞞著眾人去佛堂和她私會?鶴飛感到不可置信。

守門的二福也無比疑惑,那姑娘不是叫桃花麼?怎麼又改叫紅袖了?

紅袖跟在楚雲容的身後,他一語不發地往前走,挺拔修長的背影隱隱給人一股清冷疏離,不可接近的氣息,難道是她的心理作用?

楚雲容帶她來到了他的書房,待她踏進門後,他關上門,甚至將屋門閂上,紅袖睇了他一眼,心中有些詫異,他不擔心她會對他怎麼樣了?紅袖唇角勾起微笑,好奇地打量了眼他的書房,然後搖了搖頭,這書房和他一樣,處處透著雅,不是她喜歡的風格。

“你真以為我不敢對你如何?”

身後傳來楚雲容稍顯低沉的聲音,紅袖回頭看向他,與他四目相對。

他的眼眸此刻有如月夜下的寒潭,幽邃無際,令人捉摸不透他此刻的心思,紅袖身體莫名地感到一陣寒意,但很快又恢復如初,她想了想,她沒什麼把柄在他身上,他總不能用權勢來壓人,怎麼說她也是孩子的親生母親,紅袖心下當即沒了忌憚,“大人這是要準備報復我上次那一吻?”紅袖慵懶地倚著書案,輕佻地笑著,“還是大人又想把我弄進牢中,但是以什麼理由?我現在可是良民。”

楚雲容早料到她會是這種不以為然的態度,他輕搖了搖頭,眸中的冷色斂去,只剩下些許無奈,“你用十兩銀子賄賂了張院使,讓他幫你弄了手書。”他淡淡地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女人從來都只想著用錢解決事情。

紅袖沒想到他連這事都知道了,頓時激動地站起來,柳眉倒豎,咬牙切齒道:“你不會因為這十兩銀子又要送我入監獄吧?這也……太可恨了。”言罷又覺自己反應過激,默默地靠了回去,神情有些尷尬,心中暗暗後悔,到底是和他有過孩子的關係,在他面前,她時不時地就會變得有恃無恐,沒了與人打交道時的謹言慎行。

楚雲容看著她突然激動又突然安靜的樣子,心中覺得好笑,便不覺微笑了下,“或許可以考慮一下。”

紅袖覺得他這微笑與往日頗有不同,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同,她怔了下,才恢復了淡定,揚眉一笑,“我何時賄賂張院使了?我只是請他幫我補一張手書,又覺得麻煩他不好,才給了他一點銀子讓他買酒喝,這根本不是賄賂。”

楚雲容方才不過隨口一說,並沒打算送她進監獄,對待這個為他生過孩子的女人,他到底有著對待他人不曾有的仁慈,但他不會縱容她,“手書你不必想了。”他語氣平靜且從容,“十年,這十年你都沒想過看他一眼,現在再找上門來,不覺得遲了麼?”

自重逢後,兩人這還是第一次以孩子父母的身份對峙,紅袖臉上的輕浮之態盡去,她不動聲色地端正了身姿,回望著他,“你是在怨我?”

楚雲容淡然一笑,難道他不該怨麼?當初發生那件事之後,他告訴她他會負責,她說不需要,她從未告訴他懷了他的孩子,直到孩子生下來,便將他直接丟在他家門口,告訴他孩子是他的,讓他來撫養,絲毫不顧及那只是三個月,還未斷奶的孩子。

在最初的時候,楚雲容對她是有過怨言,但時過境遷,看著漸漸長大,和他宛如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兒子,楚雲容對她已經再沒什麼怨言,她於他而言只是一個無關緊要,不應該再出現在他和孩子面前的人,他定定看著紅袖,眼裡沒有情感,只有風輕雲淡的無謂,“既然這十年你從未出現過,那麼以後也不要再出現,小郎他已經不再需要母親。”

紅袖心中微覺苦澀,在這事上她無法理直氣壯地為自己辯解,“不管你相不相信,當初我也不想丟下他的,我是想著以我的身份,他跟著你總比跟著我好。就算我想親自撫養他,院主也不會同意,我從十歲就去了海棠院,院主一直說她在我身上使了多少錢,要我把錢給她掙回來,在海棠院那幾年我掙得所有錢全都到了她的囊中,一分不剩,又如何能撫養孩子?院主眼裡只有錢,更不可能替我撫養這孩子。當初為了保住小郎,順利生下他,我沒少在她面前做小伏低,苦苦哀求,也沒少挨她打。”說完一滴淚緩緩滑過她的臉頰。

她睜著淚眼婆娑的眼看向楚雲容,發現他也在看自己,從容不迫的目光隱隱在思索著什麼,大概是在猜測,她的話裡有幾分真吧?

她的話全真,只是情緒半真半假,畢竟這已經是十年前的事,再多的苦提起來都不足以讓她失控,連掉下來的滴淚也只有幾分真情,其餘幾分只為博他同情。

“當初我也不知道會懷上他,等發現的時候,已經三月有餘,母子連心,我捨不得打掉他……”這句話也只是半真,她沒說的是她也不敢打掉他,因為她聽說會造孽,而且一不小心會落得一屍兩命的下場,直到生下孩子後,他第一次對她笑,她才真正有母子連心的感覺。

想到兒子還在襁褓中的可愛模樣,紅袖的心忽然變得柔軟,又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眼睛有些酸澀起來,“得知自己懷了孩子後,我有想過去找你,可是找你又有何用?你一個窮書生哪有錢替我贖身啊,更何況你還有一個病重的母親需要錢治病。”

楚雲容本想說她不曾來找他,又如何知道沒有辦法,但轉念一想,兩人當時並不認識,她不信任他也無可厚非,便沒有出聲。

“孩子生下之後,我真的不想把他丟給你,他是我身上割下來的一塊肉,我怎麼捨得啊……可是院主逼得緊,她威脅我再不把他送出去,她就要淹死他,我逼不得已只能忍痛把他放在了你家門口,扔下他的時候我的心在滴血,為什麼老天如此殘忍,讓我生下他,卻只給我和他三個月的母子緣分……”紅袖本來是想博取他的同情,但當初狠下將兒子丟下,他哭得撕心裂肺的樣子依舊曆歷在目,讓她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啪嗒啪嗒流下來,她想要拿出帕子擦眼淚,卻發現沒帶帕子,她邊哭邊吸鼻子,想要控制情緒,卻發現控制不了,眼前突然遞來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帕子,也不知怎的,眼裡又開始冒酸,她想也沒想,便靠了過去,將額頭抵在楚雲容的胸膛上。

“借你胸膛一靠。”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很難看,不想被他看見,加上想趁他心軟之際,拉近彼此的關係,接下來好讓他同意自己看兒子,紅袖唇角浮起抹自嘲,就算是情緒失控之時她也不忘記算計一下他。

因為太過突然,楚雲容目光微凝,下意識地抬起手想要推開他,但聽到她低低啜泣的聲音之後,他滯在半空的手最終只是輕輕地落在她的背上,然後溫柔地拍了拍她。

這種無聲的安撫比話語來得更有力量,她的心情竟逐漸平復下來。或許他真是個溫柔體貼,值得託付的好男人,若是當年她再瞭解他一些,或許會願意與他一同去面對這事吧,紅袖忽然心生些許遺憾。

“這十年來我不是沒想過去看小郎,可是我擔心見了小郎後會捨不得,後來身上有了一點錢,我也想過去找你們,但得到訊息是,你中了探花郎,我想你們父子已經不需要我,我也不想出現在你面前,惹得你嫌棄,直到那孫鑄文找上門要我算計你,我哪裡肯做這種事?可他用權勢逼得我不得不妥協。我發誓我說得這些都是真話,要是有一句是假話就天打雷劈。我要真有什麼不好的企圖,早些時候就來了,又何必等到這個時候,我就是看到小郎之後,就放不下了,或許這就是母子連心吧……”

紅袖話音剛落,“砰”的一聲門被人推開,驚得她忙將頭從楚雲容胸膛上移開,當看到來人竟是楚懷瑜時,她眸中浮起驚愕之色。而楚雲容看到自己的兒子突然出現,修眉不禁皺了下,眸中透出抹凝重之色。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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