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家[民國] 第45節(1 / 2)

小說:東家[民國] 作者:張大姑娘

“欲圖謀大中華之疆域,必要沿鐵路線極其水道長江黃河水道三縱三橫,一路西進至山西陝西,此黃河沿線糧食富饒,一路東至山東取道而南下江蘇上海,繼而南下浙江廣東,沿海一線更勝一籌,最後一路沿長江航線入源頭,攻佔蘇州、武漢、重慶一帶,更有兩湖地區湘江贛江一帶,如此不過三月,□□更名日本矣!”

野心昭然!

這就是後世有名的“昭和密摺”!

小小米蟲一隻,竟然妄想吞下米缸,分一碗米還不夠,要直接吃下一整缸。

可是天皇很動心,整個日本都很動心,並且當作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一個軍國主義如此火熱的國家,天皇及其日本政府上下一致認同首相,國內直接進入戰時狀態,所有物資所有資源直接實行配給制度,最大程度保證國外戰場的物資支援。

在這樣燥熱的氛圍之中,在經濟如此低迷的時候,日本呈現出一種病態的高潮,一種高潮一樣的狂熱,一股狂熱帶來的麻木。

他們在狂喜中透支國內資源,又在透支中狂喜。

政府插手市場,股市直接崩盤,日本證券交易所的黃金年代戛然而止。

甚至連政府都沒有留意到,之前暴跌的鋼鐵造船行業的資金流向,扶桑這個時機選的太對了。

早一點兒,日本不那麼喪心病狂的話,她應該會被發現,也許她現在應該在監獄裡面被起訴為經濟犯了,或者直接在海里餵魚了。

晚一點兒的話,就像是今天報紙裡面說的情況,那她不僅一分錢賺不到,她還要賠的天台都沒地方站,血本無歸。

可是不早不晚,跟昭和奏摺裡面說的一樣,日本人認為現在是他們的機會,是他們的國運到了,天賜良機。

那麼扶桑一個月前操盤選的時機,也是一個絕好的時機,缺一不可的各種條件要素,都在幫她一樣的。

現如今日本國內誰也不會關注股市,他們只在乎侵略戰爭,只在乎三個月是不是真的能把這一頭肥羊拿下來。

已經有很多日本人躍躍欲試,他們攜家帶口,日本的商人要去中國市場做生意,日本的女孩兒可憐前線計程車兵壓去文藝匯演,日本的老太太都要去那個東方的國家見識一下,看看名動歷史的洛陽牡丹。

他們很多憧憬,很多夢想,都要在這場曠日持久的侵略戰爭中實現。

踩著血海深仇,堆著屍山屍海,也阻擋不了他們的腳步。

所以扶桑這二十億美金,神不知鬼不覺地無聲無息地挪騰出來了,她在老鼠洞穴裡面偷了老鼠的米缸。

心情不能稱之為好,是非常好,幹吃饅頭都覺得飽肚子。

她回北平的時候,正好是暑熱尾梢的八月,黃桃斜街衚衕裡的那顆黃桃樹上,結著小孩拳頭大的果子,微微帶著黃。

扶桑慢慢地走著,是晌午十點鐘,陽光晴暖隱約蟬鳴,她覺得有些熟悉的陌生。

老馬提著兩大包月餅,一隻手上套著四五個麻繩兒,打量扶桑一眼,心想哪兒來的姐兒,真洋氣。

現如今世道不好,今年夏天他總覺得,日本人來了以後,雖然說日子照舊過,可是憋氣又窩囊,有時候想想不如樹林子裡的鳥兒,樹梢上的知了,叫起來那樣痛快。

他警惕著呢,關門的時候還在打量扶桑,嗯,小坡跟兒皮鞋,金色的方扣兒呢,這玩意得不少錢,不知道是銅的還是金的。

旗袍不大一樣,北平如今穿倒大袖的旗袍,五分到胳膊肘兒,上面窄,下面寬,像是個蝴蝶一樣兒的。

但是這女的,穿的好像不大一樣,她的袖口是三分的,要短,且是直筒的,修身而窄,顯得胳膊挺細的,他沒看臉,盯著人家臉看不禮貌,主要是她的皮鞋看著就貴,一點灰不帶的,那旗袍的料子,看著也貴。

仔細想想,還是要惡聲惡氣嚇她走,別杵著在人家門口跟個小金人一樣的,清清嗓子,剛要開口,就見這女的看著他老馬笑吟吟地。

那眼神,裡面帶著十分的熟悉跟洞悉!

那一雙眼睛,一模一樣,上挑起來看你的時候,帶笑的時候顯得精神,不帶笑的時候顯得氣勢。

如今含笑,老馬頭嗡嗡地打炮一樣。

指著扶桑,“你——”

扶桑就不吭聲,她使壞,“關門嗎?”

老馬一拍大腿,是她!

一時之間分不出男女來,不知道是男扮女裝,還是女扮男裝,他把手裡東西一氣兒全放下,喊小榮,“來,??x?快來——扶桑回來了!”

那個小煙嗓子,可不就是扶桑。

據說是庚子年給聯軍們嚇的病了一場,好了就成了破嗓子了,總是帶著沙啞。

扶桑就站在門外笑吟吟地,看到小榮了,她才披著日光站在那裡,不動如山地問候,“師兄,我回來了,你還好嗎?”

來之前她想很多解釋的理由,也許忐忑,也許不安,說自己很多苦衷,才會當男孩子跟著榮師傅混出頭,說世道很欺負人,說很多為自己辯解的話。

可是臨到家裡來了,她的心裡面,那麼多疙疙瘩瘩的事情,全部化了,軟的像是棉花糖,像是天上的雲。

這裡有她愛的人,也有愛她的人,這裡不需要那麼多的解釋和苦衷,她說不說,,都會被原諒,都會被諒解。

“我走的時候,以為我會死在外面的——”

話沒說完,便被小榮一巴掌拍在肩膀上,“你個小鬼,可給我擔心死了,我天天睡不著,你騙人到我身上來了,你敢騙你師兄,說什麼到上海去了,我越想越不對,你走之前領著我去銀行,家裡事兒都安排好,還給我買皮鞋,那鞋子你趕緊扔了去,我告訴你,你小子,真是膽子大,我託人去上海穩了多少次啊,我都不敢吭聲。”

不敢聲張,怕壞事成真,但是扶桑確實沒幹好事兒,他拉著人進屋子,“你小子啊,我知道鬼的很,要是真去了上海,不至於音訊都沒有一點兒,你不知道幹什麼好事兒去了,還弄這麼一身,怎麼,男兒身活不下去了。”

又拉著扶桑的胳膊看,瘦的一圈兒,眼睛就酸,哽咽起來了。“瞧你,外面日子再好,沒有家裡好吧,得虧你還知道回家。”

站在屋門口喊老馬,“快去,買羊肉去,去□□的羊肉床子上面買半扇燒羊肉來,再去隔壁切面店裡面買三斤麵條兒,幹炸牛肉丸子什麼的都要。”

扶桑自己站在那裡對著鏡子看,她看自己如今,覺得新奇,可是老馬跟小榮覺得她是個男的,她對著鏡子仔細的看。

這麼多年的直男審美,扶桑縱然比別的男的仔細一點兒,也終歸不是一個很有品位的女的,她的衣服就是閃就是亮,鞋子也是這樣的,她不覺得土,她覺得好看。

這樣的就是好看的,她自己怪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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