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冰冷而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寒霖的识海!他猛地低头,看向怀中再次陷入深度昏迷、气息奄奄的凌无雪,目光落在了她心口那片死寂冰冷之地——那曾经属于阿澈、如今却因同心契被引动而浮现过奇异烙印的位置!
同心契!这该死的、将他们灵魂强行链接又带来无尽痛苦的契约!
但此刻,这契约……或许能成为唯一的武器!成为……断尾求生的最后筹码!
“凌无雪……这是你欠我的!”寒霖冰冷的低语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决绝。他抱着她的左臂猛地收紧,右手食指却快如闪电,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精纯、却带着剥离与切割意志的时空锋刃,狠狠点向凌无雪的心口——那同心契约烙印隐没的位置!
嗤——!!!
一声并非来自物质层面、而是源自灵魂最深处的、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
寒霖指尖的时空锋刃,如同最冷酷的手术刀,精准而残忍地刺入了那无形的灵魂链接之中!目标,并非斩断整个契约(那会瞬间要了凌无雪的命),而是——强行剥离、切割下契约烙印中,属于凌无雪的那部分灵魂印记气息!同时,他将自身残存的本源之力,疯狂地灌注、模拟、放大这份被剥离出的灵魂气息!
这个过程痛苦到了极致!如同将灵魂活生生剜下一块!处于深度昏迷中的凌无雪,身体猛地弓成了虾米,出无声的、濒死的痉挛!惨白的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连那微弱的呼吸都几乎断绝!而寒霖自己,也因这强行剥离契约印记的反噬,神魂剧震,眼前阵阵黑,识海中如同有亿万根冰针在攒刺!
但就在这剥离完成的瞬间——
嗡!
一道微弱却无比清晰、带着凌无雪全部灵魂印记波动的虚影,如同水中的倒影,骤然从她心口被剥离出来,悬浮在寒霖的身前!这虚影在寒霖本源之力的灌注下,瞬间变得凝实、鲜活,散着强烈无比的“凌无雪”气息!甚至模拟出了她微弱的心跳和生命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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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真实的凌无雪,在灵魂印记被强行剥离、气息被完美掩盖的刹那,她残存的生命之火骤然黯淡到了极致,如同风中即将彻底熄灭的残烛,所有的生机与存在感都被压缩、隐藏到了灵魂的最深处,只余一片冰冷的死寂。她软倒在寒霖怀中,轻得如同一片羽毛,冰冷得如同一具失去了灵魂的空壳。
金蝉脱壳!以剥离部分灵魂印记为代价,制造出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诱饵!
寒霖没有丝毫停顿!在凌渊那毁天灭地的魔爪即将拍落的最后一瞬,他抱着真实已陷入“假死”状态的凌无雪,身影猛地向侧后方爆退!同时,他凝聚最后的力量,对着那悬浮的、散着强烈“凌无雪”气息的灵魂虚影,狠狠一推!
“去!”
那灵魂虚影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一种悲壮的决绝,非但没有躲避凌渊的魔爪,反而主动地、义无反顾地,朝着星台边缘那深邃无垠、散着恐怖撕扯之力的虚空断崖——飞射而去!
“无雪——!!!”
凌渊的魔瞳瞬间被那飞向断崖的“凌无雪”虚影彻底占据!他所有的疯狂、恨意、占有欲,在这一刻被那“决然赴死”的景象点燃到了极致!他根本来不及分辨真假!或者说,那灵魂印记的气息太过真实,那“赴死”的举动太过符合凌无雪刚烈的性格,瞬间击溃了他本就混乱狂暴的理智!
“不——!!!”凌渊出一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恐慌与绝望的咆哮!那毁天灭地拍向寒霖的魔爪,硬生生地在半空改变了轨迹,带着焚灭一切的魔焰,不顾一切地抓向那飞向虚空断崖的“凌无雪”虚影!他要抓住她!哪怕付出一切代价!绝不能再失去!
轰!!!
魔爪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狠狠抓在了那“凌无雪”虚影之上!然而,抓到的,却只是一片蕴含着强烈灵魂气息、却毫无实质的幻影!
噗——!
如同气泡破裂。那由寒霖本源之力模拟、承载着凌无雪部分灵魂印记的虚影,在凌渊魔爪抓住的瞬间,如同最脆弱的琉璃般轰然炸碎!化作漫天飞舞的、闪烁着微弱灵魂光点的银色碎片!
无数碎片,如同冬日里最凄美的飞雪,在魔爪狂暴的力量冲击下,被狠狠抛洒向那深不见底的虚空断崖!它们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在深邃的黑暗中划出无数道转瞬即逝的轨迹,如同为逝去的灵魂铺就的、通往归墟的星路。
“不——!!!”凌渊的咆哮瞬间变调,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与彻底崩溃的痛苦!他魔爪徒劳地抓握着那些消散的银色光点,却什么也留不住!那真实的灵魂气息消散的感觉,比任何幻术都更加真切!他眼睁睁看着那漫天的“灵魂飞雪”,如同被虚空断崖吞噬般,无声无息地湮灭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她……碎了?
她为了逃离他……宁愿自碎灵魂,葬身虚空?
是他……是他亲手……逼死了她?!是他亲手……将她化作了这断崖边的飞雪?!
这个认知,如同亿万道灭世劫雷,狠狠劈入凌渊因魔化而混乱狂暴的识海!那滔天的魔焰,那焚毁一切的恨意,那疯狂占有的执念,在这一刻如同被抽掉了根基的沙堡,轰然崩塌!猩红的魔瞳中,疯狂与暴戾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无尽的、空洞的绝望和茫然!
“啊啊啊——!!!”凌渊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巨大的魔躯剧烈颤抖,周身的黑莲魔纹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他死死地盯着自己那只刚刚“捏碎”了凌无雪的魔爪,又猛地抬头,望向那吞噬了漫天灵魂飞雪的虚空断崖,魔瞳之中,竟有浑浊的、如同血泪般的液体淌下!
“誓言……飞雪……葬了……都葬了……”他如同魔怔般喃喃自语,声音沙哑撕裂,充满了无尽的悲恸与自我毁灭的疯狂。五百年前,那断崖飞雪中的誓言犹在耳边,言兮(凌无雪前世)巧笑嫣然的容颜清晰如昨……而此刻,飞雪葬魂,誓言成灰!一切,都被他自己亲手……葬送了!
巨大的悲恸与自我厌弃,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黑莲魔气对他最后清明的压制!那深埋的、属于“凌渊”本身的意识碎片,带着无尽的悔恨与绝望,疯狂地撕扯着他的魔魂!
“呃啊啊啊——!!!”凌渊抱着头颅,出了更加痛苦的哀嚎,魔躯在半空中剧烈地翻滚、抽搐!黑莲魔纹与挣扎的清光在他体表疯狂地闪烁、争夺、互相湮灭!他陷入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剧烈、更加危险的反噬与自我撕裂之中!暂时失去了所有的威胁!
而此刻。
在星台远离断崖的另一侧边缘。
寒霖抱着真实陷入“假死”状态、气息冰冷死寂的凌无雪,重重地靠在一块巨大的、断裂的黑色星石之上。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撕裂般的剧痛,银蓝色的血液不断从嘴角溢出,染红了下颌和前襟。
施展“金蝉脱壳”剥离灵魂印记,又以重伤之躯强行催动本源制造并引爆诱饵虚影,这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力量。神魂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带来阵阵眩晕和灵魂撕裂般的剧痛。他低头,看向怀中如同精致冰雕般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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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体冰冷,毫无生机波动,如同真的死去。唯有寒霖通过那被强行削弱、却并未完全斩断的同心契最底层链接,能极其微弱地感应到,在她灵魂最深处,那一点被层层死寂包裹的、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的微弱生命之火。
暂时……安全了。
寒霖紧绷到极致的心神,终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懈。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疲惫与剧痛。他靠着冰冷的星石,缓缓滑坐在地,依旧将凌无雪冰冷的身躯紧紧护在怀中,仿佛那是他仅存的、不容有失的世界。
冰封的目光越过星台,望向远处那陷入疯狂自我撕裂、魔气与清光激烈碰撞的凌渊身影,又缓缓移向那吞噬了漫天灵魂飞雪的、深邃冰冷的虚空断崖。
断崖飞雪葬誓言……
他亲手导演了这场“飞雪葬魂”的戏码,葬送了凌渊最后的执念,也暂时埋葬了迫在眉睫的杀机。
可怀中这冰冷的身躯,这微弱到随时会熄灭的生命之火……又该如何?
寒霖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起最后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时空之力,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与疲惫,轻轻拂过凌无雪冰冷苍白的脸颊,拂去她唇边残留的血迹。动作间,他那冰封万载的眼底深处,翻涌着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如同这虚空般无垠的复杂与迷茫。
飞雪已葬。
前路……又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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