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指尖抚过窗棂上的冰花时,刺骨的凉意顺着指腹爬上来,像极了第次轮回被沉入冰湖的冷。那时黑袍人的手按着她的后颈往水里压,冰层在耳边碎裂的脆响里,她看见朱元璋的龙袍一角扫过湖面,随即有只手穿透冰面抓住她,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的声音混着冰水灌进她耳朵:“萱儿,抓牢!”
【轮回记忆:第次,她被拽出水面时,肺里像塞满了冰碴,每咳一声都带着血沫。朱元璋跪在雪地里给她做人工呼吸,龙袍下摆浸透了冰水,贴在地面结出薄冰。他的唇瓣碰上来时带着雪粒的凉,却烫得她舌尖麻,“别睡”,他反复念着这两个字,直到她喉咙里出微弱的呜咽,他突然把她紧紧按在怀里,力道大得像要揉进骨血,“吓死朕了……”】
“小主,马皇后派人来传话,说巳时在坤宁宫开赏花宴,让各宫嫔妃都去呢。”春桃捧着件水绿色宫装进来,袖口绣着缠枝莲,“听说陛下也会去,郭宁妃她们一早就在打扮了,连达定妃都让人取了新做的珠钗。”
李萱转过身,铜镜里映出张素净的脸,眼下的乌青被脂粉盖得浅浅的——昨夜又梦见观星台的火光,母亲在烈焰里对她挥手,朱元璋被网子网住的肩膀淌着血,朱雄英冰冷的小手攥着麦芽糖。她摸了摸胸口,双鱼玉佩贴着皮肉,凉得让她清醒。这是第次轮回,洪武三年的初春,一切都还来得及。
“不去。”她拉开抽屉,取出支素银簪,簪尾刻着极小的“朱”字,是第次轮回朱元璋亲手给她磨的,“就说我受了风寒,起不来床。”
春桃愣了愣:“可……不去的话,马皇后怕是又要找茬了。上次您没去她的祈福会,她就罚了小厨房三天月钱。”
李萱将银簪插在间,镜中的影子素净得像株寒梅:“找茬才好。”她想起第次轮回,就是因为次次顺从,才被马皇后拿捏得死死的,最后连朱雄英的满月宴都被克扣了用度,孩子抓周时连件像样的金器都没有。
“让人把那盆绿萼梅搬到窗边,”她瞥了眼墙角的梅花,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再炖碗姜茶来,要浓些。”
春桃刚出去,就听见殿外传来孩童的笑声,朱雄英像只小团子似的滚进来,手里举着个风筝骨架,是只歪歪扭扭的蝴蝶:“姨母!你看我做的风筝!等天晴了我们去放好不好?”
李萱的心猛地一软,蹲下身接住孩子扑过来的拥抱,他的小拳头捶在她肩上,带着暖暖的力道。这是第次轮回的朱雄英,还没经历过那些阴私算计,眼里的光比殿外的阳光还亮。她想起第次轮回他断气时的模样,喉咙突然紧。
“好啊,”她捏了捏孩子冻得通红的鼻尖,“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去放,放得比宫墙还高。”
朱雄英最近总咳嗽,太医说是受了风寒,可李萱知道,这是吕氏在他的药里掺了“慢气散”的缘故。第次轮回,这药让孩子咳了整整半年,最后拖成了肺炎。
“姨母,允炆哥哥说,他娘有能治咳嗽的糖丸。”孩子突然凑近,小声说,“他让我去拿,说偷偷吃一颗就不咳了。”
李萱的指尖瞬间冰凉。来了,吕氏的第一步总是这样,用孩子当幌子。她想起第次轮回,朱允炆就是这样,捧着“糖丸”跑到东宫,结果里面裹着的是引蛇的药粉,害得朱雄英被蛇咬了脚踝。
“不许去。”她按住孩子的肩膀,目光认真,“英儿记住,别人给的东西不能乱吃,尤其是……你允炆哥哥娘给的。”
朱雄英似懂非懂地点头,小手抓住她的衣袖:“那姨母会一直陪着我吗?像上次那样,我烧你就坐在床边给我讲故事。”
李萱的眼眶突然一热,用力点头:“会的,一直陪着。”她替孩子理了理衣襟,指尖触到他领口的玉佩,是块平安佩,“这玉佩谁给的?”
“是娘给的,”孩子摸了摸玉佩,“娘说戴着能保平安。”
李萱翻转玉佩,背面刻着个极小的“吕”字,刻痕里还嵌着些黑色粉末——是“蚀心散”的残渣!第次轮回,郭宁妃就用这东西害过她,夜里心口像被针扎似的疼,直到朱元璋找来解毒的雪莲,她才熬过那关。
“这玉佩不好看,”她不动声色地把玉佩摘下来,塞进袖中,“姨母给你块更好的。”她从妆盒里取出块暖玉,是朱元璋后来赏的,“这个暖乎乎的,戴着舒服。”
朱雄英接过暖玉,立刻笑开了:“比允炆哥哥的玉佩好看!”
送走孩子,李萱将那块有毒的平安佩扔进炭盆,火苗“噼啪”窜起来,玉佩上的粉末化成黑烟,带着股甜腻的腥气。她走到窗边,看着绿萼梅的影子投在地上,像张张开的网。
坤宁宫的赏花宴怕是鸿门宴,马皇后定要借着她缺席的由头难。郭宁妃和达定妃肯定会煽风点火,吕氏说不定还会让朱允炆来“传旨”,把她骗过去。第次轮回,她就是这样被哄到坤宁宫,喝下了掺着迷药的茶水,醒来时间插着支郭惠妃的珠钗,被马皇后指着鼻子骂“偷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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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主,朱允炆殿下在殿外呢,”春桃掀帘进来,脸色有些急,“他说……他说陛下让您去坤宁宫一趟,有要事商量。”
李萱嘴角勾起抹冷笑。来了。她拿起披风:“走吧,去会会他们。”
坤宁宫的暖阁里熏着浓郁的檀香,马皇后坐在主位上,头戴赤金镶珠抹额,看见李萱进来,眼皮都没抬:“李才人好大的架子,本宫的赏花宴请不动,陛下的话也敢不听?”
李萱屈膝行礼,声音平静:“臣妾并非有意抗旨,实在是风寒未愈,怕过了病气给陛下和娘娘。”
“哦?风寒?”郭宁妃捂着嘴笑,鬓边的珠钗晃得人眼晕,“臣妾怎么看着李才人精神得很?莫不是故意躲着我们?”
达定妃立刻接话:“就是,上次祈福会您也没来,这次赏花宴又推脱,怕是没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吧?”
李萱抬眼看向她们,郭宁妃的指甲涂着凤仙花汁,红得像血——第次轮回,就是这双手,把毒粉撒进了她的燕窝。达定妃耳坠上的东珠泛着冷光,是去年淮西勋贵送的,她总爱用这珠钗划人手心,说是“测诚心”。
“两位娘娘说笑了,”她走到朱允炆身边,孩子正低着头抠手指,袖口沾着些可疑的粉末,“臣妾若真没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就不会来了。”
马皇后终于抬眼,目光像刀子似的刮过她:“既来了,就给本宫敬杯酒,算是赔罪。”她示意宫女斟酒,酒杯是翡翠的,绿得暗。
李萱的指尖在袖中捏紧了银簪。那酒杯里定是加了料,第o次轮回,郭惠妃就是用这招,让她在宴上失仪,被朱元璋罚禁足三个月,期间朱雄英被吕氏带去观星台,回来就起了高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