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胆子大声说,上下嘴唇黏糊糊地贴在一起,嚅嚅道:“看不懂呀……”
沈昭予:?
有什么看不懂的?他不理解。
“不识字?”
宋星糖红着脸,“认得呀,但、但很奇怪嘛,眼睛看一遍,它就这么过去了,你明白吗?”
不明白。
沈昭予看东西时,看过以后,脑子就能记住。
宋星糖紧紧抱住男人的胳膊,窘迫地把脑袋埋起来,小声道:“就是,看过以后,感觉跟没看是一样的。”
沈昭予:“……”
他垂眸,只见手臂上贴着的那颗脑袋蹭来蹭去,他浑身不自在,喉结攒动两下,耳朵微微泛红。
“我一直是这样的,都告诉过你了,我笨笨的,学不会……”
自从安济寺见过她后,沈昭予就知道她并不聪明,她做事马虎,他是知道的,她记不住一句诗,他也是知道的,早有心理准备。
可万没想到,她竟然说,看过就好像没看过,这比他事先想的还要糟糕。
所以说,无论是什么知识,打她眼前一过,真的就只是“过”,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这叫他如何教?
怎么回事,怎么听她解释以后,脑门更热了。
沈昭予难得大脑空白一片,理不出一条思路。
宋星糖牢牢抓住眼前这根救命稻草,害怕他跑掉,“鱼鱼,你别生气,我虽然看不懂那个,但是图啊画儿的我能看明白,真的!我没有无所事事,我有在认真读书。”
她很乖的,只是学习的过程实在太枯燥,她一不小心就睡着了,不是故意。
沈昭予低声重复:“读书?”
他望了一眼那本秘戏图。
而后满脸麻木地从她臂弯中抽出自己的手,“你可知,那并非是什么正经书。”
饶是宋星糖再迟钝,她也感觉到了他的灰心和拒绝。
她再去拉他,却被躲开,怔愣一瞬,很快眼睛又红了。
“我不知道,不正经吗?可若真是坏的东西,又为何让我学呢?”她茫然道,“难不成,是我做错了吗?”
沈昭予沉默片刻,转身走开了。
宋星糖呆呆望着他背影,直至消失。
她揉了揉闷涩的胸口,转身走到石桌前,将书上的落叶轻轻捻起,小心翼翼地擦过面上浮土,抱起书,一步一挪,垂头丧气地回了房。
沈昭予没走远,出了院子,便翻身跃到树上,背靠着树干,屈腿坐下。
不远处的树杈上蹲着江行,他睡眼惺忪地抬头,与自家主子四目相对。
江行:?
“您怎么来了?”
沈昭予冷笑了声,没说话。
江行挠挠头,也不敢再问,抱紧自己,缩在角落,很快又打起瞌睡来。
半晌,微凉的嗓音蓦地响起——
“你说,本王是不是不该凶她。”
江行一激灵,顿时醒盹,“谁?”
他揉揉眼睛看去,只见主子微微蹙眉,满脸烦躁。
江行观其面色,怀疑他家主子又犯了挑剔、厌蠢、事未圆满或者局势脱离掌控就会焦虑的其中一个毛病,眼下肝火正旺。
忖度着道:“殿下,依属下看——”
“真是麻烦。”沈昭予说,“早知就不说心悦她了。”
撒这个谎干什么!现在好了,骑虎难下,连架都不敢同她吵。
他可是仰慕大小姐的赵鱼啊,哪能对她尖言冷语。
若隔三差五就同她耍脾气摆脸色,那他编造的谎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如此,他作赘婿这一段人生,无疑就是失败的。
沈昭予怎么能容忍自己失败?
他绝不允许自己有做不到的事。
于是他再不犹豫,利落地从树上翻了下去,快步回了院子。
江行:“……”
他还一句话都没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