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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第11页)

正常的大家族内,如此偏支,恐怕年终祭祖都未必能够轮得到上香,但在宇文纵这里,他却是唯一的家族后裔了。当年得知族内还有如此一个子侄辈仍活着,将人接来,自是厚待,处处加以栽培。

然而宇文敬其人,性偏狭量。一面自恃特殊,高自期许,一面却又总是担心旁人会在背后不服自己,随着年岁渐长,心态非但没有改善,疑虑反比从前更甚,故处处争强好胜,想要表现自己,以证明他的能力匹配得上如今的地位。

宇文纵大约看出他的秉性,有些失望,对他的栽培,也没早年那般上心,这几年,几乎不会再对他委以重任,但这在宇文敬看来,却是他受到旁人挑唆的后果。

宇文纵身边最受他倚重,亦是跟随他最久的亲信,一个是义王陈永年,另位,便是信王谢隐山。

义王陈永年是当年接来宇文敬的人,除去叔父宇文纵,宇文敬独对他言听计从,二人私下关系密切,自然不会在背后对他不利。

从前他尚未成年,也就罢了,如今转眼二十五六了,位置却始终不动。遇到大事,宇文纵更不会叫他独担重任,上次攻打潼关,只派他领了支人马充为侧应。

没有机会,如何立下大功?没有大功,又如何向叔父证明自己?

陈永年这些年与谢隐山暗地有些龃龉,谢隐山平日对宇文敬的态度,在宇文敬看来,也不够敬重,故心中一直存着不满,总疑心谢隐山图谋篡权,在叔父面前诽谤自己。尤其,此次宇文纵定下佯攻洛阳实打太原的策略,那关键的龙门渡守将,便是谢隐山早年在河北还做豪族巨富之时施过恩情的,此番就是谢隐山出面,才投降了过来。

与从前一样,这次又没有轮到立大功的机会,宇文敬怎能甘心?恰好,前些时日,他从陈永年那里获悉谢隐山去太原府办事,便带人也跟了过去,意在争功。谢隐山追索未果,考虑龙门用兵更为重要,天王或随时都将下令出兵,决意返回,劝宇文敬也一并回去。

龙门那边,自己是使不上力气了,这边,他若能将那个疑似是公主的女子连同齐王义子一并拿了,回去之后,足以扬眉吐气,怎肯听劝,执意不从,谢隐山越劝,他反越疑心是谢隐山不愿看到自己立功。等到谢隐山劝说不动,无奈离去,他便亲自带队跟踪,终于等到那一夜的机会,本以为十拿九稳,万万没有想到,竟中了崔重晏的圈套,若不是谢隐山放心不下,掉头回来,只怕此刻已是作了阶下之囚。

他被谢隐山救走之后,面上表谢,然而心中,实却倍加郁闷。谢隐山急着赶去龙门,见他受伤不重,似也不愿再与自己同行,毕竟身份特殊,不好勉强,送他到了潼关镇后,便再次分道。

周围之人皆在为着即将到来的又一场大战各自忙碌,唯独他无所事事,苦闷至极,又担心此番过后,愈发遭人轻视,更不得叔父之心,当夜借酒浇愁,悒悒不乐。

他的亲信知他喜好美人,府中早有不少宇文纵赏下的宠姬美婢,但每每外出,总也不忘猎艳。当夜为他在镇上的一间酒坊里物色来了一个酒娘。

酒娘不但貌美,更晓风情。一面劝酒,一面慰问心事。他喝得大醉,怎肯在美人面前示弱,将心中的苦闷全部转作幻想,称自己将统军奇袭晋州,拿下前朝北都,见美人不信,索性又将龙门关的内幕讲了出来,当夜最后,烂醉不醒,等到次日,日上三竿醒来,美人已是不见,他再回忆昨夜自己仿似说过的一些话,不禁惊出一身冷汗,更是后怕,为防万一,立刻命人去将昨夜的酒娘杀了灭口,没想到赶到酒坊,却被告知,那个美人并非店内女郎,而是临时外来之人。有人给了店主重金,叫那女郎当街沽酒,店主乐得有钱可拿,至于什么来历,是半点也不知晓。

宇文敬惶恐万分,怀疑自己已是闯了弥天大祸。然而以他秉性,叫他此刻去找宇文纵认罪,以防范军事行动万一因他而造成的损失,他怎有这个胆气?思忖一番之后,终究是不敢声张,只能寄希望于上苍保佑,不要出任何岔子,又吩咐亲信,对外半句也不可提昨夜之事,随后悄悄离去。

那美人自是崔交安排,不费吹灰之力,探到这个惊天内幕,立刻赶回,转告给了崔重晏。

崔重晏获悉消息,起初也是吃惊,没想到宇文纵竟如此老奸巨猾,玩得好一手声东击西。

接下来,无论是裴家吃亏,还是孙荣齐王相互争斗,与他,都是乐见之事。自然是当什么都不知道,坐看结果便可。

然而他又怎会想到,黄雀在后。

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他的手下里,竟也有人在他浑然不觉的情况之下,暗拜在了瑟瑟石榴裙下,将事都告知了瑟瑟。

李霓裳听完,半晌一动不动,只将双手握得越来越紧,到了最后,指节泛白,已是不见半分血色。

瑟瑟在旁默默看着,心情极是复杂。

实说的话,她知道,自己此时就应像崔重晏一样,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更不该开口,将此事告知公主。

只要她叫公主知晓了,事实上,便也如同默认,她愿意通风报信,将消息传递给裴家之人。

否则,她又何必多此一举,主动将事告诉公主?难道就是为了让公主知道,却又恨自己什么都做不到,让她平白焦虑不成?

瑟瑟自己也是无法明了,如她这样一条已被长公主牢牢系在手里的此生再不可能翻覆,长公主案上有食,她才能在地上获得残羹的犬马,怎就不愿看着裴氏遭难。

李霓裳低着头,几捏折指甲,咬碎银牙,忽然,她抬起眼,望向瑟瑟,只是,未及有任何表示,便见她已开口,低道:“公主安心,我会尽快安排,叫人将这消息送到裴家人的手里去。”

她说完,见李霓裳一怔,一双美目露出惊喜之色,整个人也终于跟着恢复了些鲜活,不再像此前那样如槁木死灰。

李霓裳确实没有想到,瑟瑟此事竟会应得如此快,甚至不用恳求帮忙。

要她帮忙传信,便意味着承担风险。这一点,李霓裳怎会不懂,这是要将瑟瑟置于险地。可是如今这样的境况,不求她,又能求谁?

此刻,惊喜感激之余,李霓裳更是惭愧不已。

瑟瑟和自己不同。

为裴家之人心折也罢,不愿河东那片宁静之地遭宇文纵那种魔头蹂躏也罢,她不知也就算了,既然知道,必是要想法子将消息送过去的。

可是瑟瑟不一样。她完全没有必要为这件事涉险。

崔重晏的态度如何,她不用看就知道。他是绝对不会允许消息走漏出去的。

瑟瑟将事告诉自己,已是冒险,此刻竟又一口应了帮忙。

李霓裳心中的感激与惭愧,几无法全然表达。她跪在榻上,欲向瑟瑟行礼,却被她拦了。

“公主不必负疚,更不用向我道谢,我受不起。”瑟瑟拒道。

“我也并非是在为公主做事。”

李霓裳面露惑色,不解地看她。

她沉吟了片刻。

“这一趟河东之行,君侯夫妇的风度,叫我颇感新奇。”

“我生平坏事做了一箩筐,好似从没做过什么好事。这一次……”

她望着李霓裳,微微一笑。

“就当我在积德吧。日后下了阿鼻地狱,也不至于一件好事也说不出来。”

言罢,她附耳低声说了几句,便将李霓裳扶着躺下,给她盖被,随后转身,轻轻走了出去。

瑟瑟告诉她,她会叫那人另外安排信使,连夜将这消息送往河东。顺利的话,七八天就能到,应当能够赶在宇文纵出兵前,让裴氏知晓。

星河耿耿,长夜难眠。夜渐深沉,本应回的瑟瑟,却始终不见踪影。李霓裳等得忐忑不安起来,心里开始生出不祥的预兆。

月影渐渐移窗,蓦地,三更鼓声传入李霓裳的耳。

她被这更鼓声弄得心惊肉跳,再也等不住了,翻身坐起,匆匆穿了衣裳,下榻朝外走去,打开门,便当场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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