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世瑜笑了笑,冲他点了点头,随即转身上马,坐定。侯雷等人知要上路了,跟着上马挽缰,忽然此时,对向从长安的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引得众人纷纷停下动作,扭头看去。
“信王!前方可是信王!有急报——”
谢隐山倏然转头,看见长安的方向,来了一匹快马。
孟贺利的一名部下口中高喊,纵马正在往此方向冲来。
他的心中登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兆,立刻快步上去。
“出了何事?”他问。
那人显是一路急速赶来的,滚鞍下马,喘息着喊道:“不好了!前日南蛮王到来,天王宫中赐宴,过后酩酊大醉,义王便勾结刘永年何尚义二人,假传天王敕令,关闭城门,转头围攻宫城!”
谢隐山脸色大变,猛地攥住信使衣襟,将人从地上一把提起。
“天王呢!如今怎样了?”他厉声喝道。
信使摇头:“当时天王醉酒,被困在宫中,宫内只有朱九和一众卫士,孟将军人在城外,收到消息时,城门已是紧闭,他一时攻不进去,也不知宫门那边究竟能撑多久!请信王速速回去,主持大局!”
谢隐山目呲欲裂,将信使一把丢开,转向一旁天师,一个深揖:"烦请天师照看公主!我先去了!"
言罢,他奔向自己坐骑,纵身跃上,带着随骑,转眼卷尘而去。
天师停在道旁,眺望片刻新城的方向,转向身后,对裴世瑜道:“裴二郎君,那便就此别过了。素闻令兄仁德兼备,有经纬之能,此番果然名不虚传。老朽已是衰朽之年,日后便在山野遥祝令兄,愿他日建不世之功,福泽苍生,德被天下。"
天师说完,命人赶车继续上路。
李霓裳透过车帘,一直望着。
他勒马道中,一手仍紧紧攥缠马缰。
龙子似有所感应,不停原地踏着碎步,跃跃欲试的模样。
忽然,只见他猛夹马腹,掉转马头,箭一般,从她和天师身旁掠过,纵马往谢隐山的方向追了上去。
侯雷等人醒神,相互对望了几眼,急忙也跟着掉头,一同而去。
李霓裳吃惊地掀开车帘,探身望了出去。
远处的山道上,一路烟尘,渐渐融进朝阳,消失不见。
第156章
156
南征归来后,谢隐山不是没想过陈永年会行作乱之事,故一直未再外出。
他万万没有先到,此次因公主之事,乱了安排,当时走得仓促,一时大意,怎料到他竟立刻抓住机会,铤而走险。
天王一旦醉酒,便极难醒来。更不用说,陈永年既然胆敢如此行事,必会做充分准备,宫门一旦被攻破,以宫城内的防卫,根本无法抵挡大量的攻击。
谢隐山几欲呕血,正奋力催马加鞭,忽闻身后马蹄声急,回首看见一道单骑的影,正从后飞驰而来,衣袍翻卷间,他一眼认出是裴世瑜追了上来,只见他□□那匹神骏已风驰电掣般赶上自己。
裴二一言不发,双目望着前方,从旁一掠而过。
谢隐山心中终于稍稍一宽,猛挥马鞭,追逐而上。
长安到新城五六百里路,马在途中驿站五十里一换,终于,在次日的深夜,谢隐山带着路上紧急接管来的一支两千人驻军,赶回到了新城,勒马在城外附近一高坡之上。
整座城池漆黑如墨,城门紧闭,城墙上火把寥落,唯有巡夜卫兵的铁甲偶尔反射寒光。
除去耳边的风声,只剩远处不知何处的荒野地里遥遥传来的几道野狗的吠声,响在静夜之中,显得格外清晰。
谢隐山一时不确定城中情况究竟怎样。
难道是陈永年计划得逞,已顺利攻破宫城,控制住新城,天王此刻已遭遇不测?
他忍着心中涌出的一缕惧意,转面望向身畔的裴世瑜,见他盯着前方,慢慢地捏紧了手中的佩剑。
谢隐山抬手示意,两名斥候立即翻身下马,借着夜色向城门潜行而去。
城墙上的火把在风中忽明忽暗,照得箭垛时隐时现。
城门忽然沉闷作响,缓缓开启。数骑举着火把疾驰而出,当先一人,正是孟贺利。
谢隐山心中登时一松,立刻驱马迎了上去。
"信王!"
孟贺利高声呼他。
“没事了!天王已平定城乱,陈永年刘良才皆已身死!”
他奔到面前,笑容满面地禀道。
原来天王早有除陈永年之心,只是碍于他跟从多年,党羽众多,这几年又极为恭顺隐忍,少一个契机。自谢隐山归来后,一再恩用,便是为激起陈永年一党的不满,促其自乱,与此同时,早安插商俭为耳目。
数日前,商俭自何尚义那里探查到了陈永年的计划,意欲趁着谢隐山离去之时发难,便旁敲侧击,何尚义本就与刘良才存有龃龉,更是慑于天王之威,终究还是无胆作乱,临阵前,暗中将计划托盘告知。天王将计就计,借着宫宴之机,放陈永年等人攻入宫城后,关门打狗,将作乱者一网打尽。
至此,陈永年一党,除去那个被天王遣回原籍的宇文敬,剩者的干将皆已伏诛。
今夜城中戒严,抓捕余党。
谢隐山彻底舒展眉头,大笑起来:“原来如此!陈永年之流,不过是凭着时势挣得几分功劳而已,玩弄权术,在天王面前,自取灭亡而已!
城门后涌出的一众军士也跟着大笑,一时沸腾一片。
后方坡上,那道身影紧绷的肩背微不可察地松了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