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琨:“怎么?”
项弦朝萧琨扬眉,让他看庙会摊区的某个方向,萧琨随即瞥了一眼。
“妖怪?”项弦问。
“对。”萧琨答道。
虽然妖气很微弱,一现即逝,但他们已感觉到了,且不止一处,庙会上有妖在活动。项弦虽身为驱魔师,却也并非见妖就抓,毕竟妖也分善恶,只要不谋害凡人,驱魔师们不会特地为难它们,大家都是修行者,三百多年前的大驱魔师又与妖王立下过协定,人与妖二族,尽力共处罢了。
萧琨犹豫片刻,项弦却一拉他,示意先别管这么多。
潮生进了大殿,今日香火很旺,他们随着进来拜祭的民众挪动,摩肩接踵。过功德箱时,项弦又朝萧琨道:“哥哥,给钱。”
萧琨正提防着这一刻,他半点不想捐功德,已准备好了话来堵项弦,否则以他这花费速度,来一趟灌江口,回成都就得沿途乞讨为生了。
萧琨:“捐了能圆我的心愿?”
项弦:“我看不行,你那可是个宏愿。”
“那我捐给庙里做什么?”萧琨说,“求神不如求己。”
“哥哥有什么心愿吗?”潮生伸手要拉项弦,项弦便搂着他的肩膀,以免他走散了,萧琨正看他俩亲密时,潮生又朝他笑。
萧琨摸到手指,本以为是潮生,没想到手指修长,手掌宽大,牵手时不禁心中一动,短短眨眼间便觉不对,发现是项弦!
萧琨当即尴尬无比,把他的手掌掸开。
项弦却不以为意地说:“他自然是想光复大辽了。”
离开前殿,萧琨朝后殿走,听见潮生又说:“哥哥,那不是你能办到的事啊,国家都有气数,别多管了。”
萧琨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做不到是一回事,不去做又是另一回事。”项弦难得地认真严肃起来,朝潮生解释道,“受人滴水之恩,尚且要涌泉相报。萧琨从小得耶律家照拂,要不是耶律洪基救了他,现在他甚至都不在这世上。从小到大,受人相助,请师父习文练武,衣食住行,都是因果缘分。他也想一身轻,却不能只顾自己快活自在,是不是?”
“对不起。”潮生太小了,不知世情,但他不是傻子,听完大致是明白的,马上朝萧琨道歉。
萧琨忙道“没关系”,又解释道:“不打紧,红尘中事,有了羁绊,就伴随着责任,羁绊很美很好,责任也必须去背负,你慢慢就懂了。”
潮生似懂非懂地点头。
项弦又说:“而且,每个人总有自己认定的路要走,有诸多责任重担。潮生,哥哥们确实羡慕你,没有牵挂,真好啊。”
萧琨听到这话时,心中突然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感动。他万万没想到,理解他的人,竟是项弦。
他停下脚步,想听项弦还会说点什么,项弦却仿佛没事人一般,牵着潮生的手,又上来搭他的肩膀,他们身高相仿,萧琨只觉有点别扭,但这次他没有推开项弦,三人进了后殿。
后殿内人便少了许多,沿着石阶再往上,则是隐于山腰处的一个僻静院落,乃是二王庙道长修行之地,从山腰的台阶上望去,都江堰之水滚滚东流,景象蔚为壮阔。
入后山院落的门前有一牌坊,牌坊内立着一尊杨戬像,前方置一功德箱。
萧琨站了一会儿,解开钱囊,终究还是决定许几文香火钱以买个心安。
铜钱“当啷啷”地掉进去,项弦在旁看着,突然伸手:“许这么大一个愿,两文钱怎么够?”
萧琨完全未提防项弦突袭,更没想到这厮出手如电,替他“稀里哗啦”把一兜碎银全部倒了进去。
“这是咱们所有的盘缠!”萧琨咆哮道。
项弦:“这就对了。”
“对什么?”萧琨难以置信道,“住店的费用还没结呢!”
潮生:“啊……”
项弦:“待会儿再想办法,别这么紧张。”
潮生:“那……没钱就不能再买东西了么?拿出来就好了啊。”
萧琨:“潮生!不要掏功德箱!”
正在这混乱中,庙宇内的道家住持出来了,潮生的手正卡在功德箱里,一群道人瞠目结舌,看着牌坊外的三人。
一炷香时分后:
“无量寿福。”住持道长名唤灵清,倒是很温和,乃虚衍道长之首徒,也有六十来岁了,听项弦说了来意,忙令道人们奉茶,一伙小道童又在涂香油,帮潮生将手抽出来。
“师父坐化已有年余,”灵清解释道,“我们也等了好些时日,成都总算派人来了。”
项弦与萧琨坐着喝茶,萧琨始终无话,听项弦与灵清一问一答,大致得知了经过——这只妖怪出现已有很久,谁也说不清它在何时就居住于青城山中,曾经与都江堰的凡人们相安无事,虚衍道长尚在世之时,妖怪从不侵扰山下村镇。
而就在虚衍坐化之后,不知为何,山中妖怪变得躁动不安起来,灵清道长虽是首徒,却荒于道术修行,一时奈何不得这些妖怪。
萧琨观察灵清,猜他也并无多少法力。
“这些妖怪,具体作了什么恶?”项弦问。
“常有英伟年轻男子被妖怪掳去,”灵清须发雪白,解释道,“没了下落。有些是船夫、樵夫、猎户,入山后数日未归,家人前往找寻,报与官府,就这么失踪了。青城后山已有近百年间未有山贼盘踞,也并非猛兽,毕竟猛兽吃人,总有白骨。官差四处搜山,发现失踪者附近的通路,俱被施予惘术,方求助于本观。明镜、竹风等前去寻找时,惘术却又撤了。只得暂且封了后山,待开春后再作打算。”
“惘术是什么?”潮生显然没听过这类低等妖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