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好久不见。”万春对他说。
几名弟子见了万春,喊了声师姐,又看看谢春酌,知道二人或许是有事要聊,便都告退了。
谢春酌迟疑:“……你这是下山了?”
万春笑:“是啊。”
她走进廊内,把背后的重剑放下来,絮絮叨叨的像是在抱怨:“师兄,你不知道,重一真的麻烦死了。我都跟它说天气太热,不背它了,叫它进储物袋待着,它就是不肯,现在晒得都褪色了又要叫我给它补色,一把剑怎么那么磨叽呢。
下次说什么都不能背你了,我得背点粮食去,不然真的得饿死了。”
重一是万春剑的名字,后面那句话显然是对剑说的,似乎是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靠在她膝盖上的剑微微震动,拍了她的腿一下。
万春哼声:“把你当扁担,两边挑着东西走。”
谢春酌在旁看着她和剑说话,略有点尴尬,而万春跟他如熟人般亲昵地聊天,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其实相比于储良,谢春酌更讨厌万春,万春是不动声色地排挤他。
每每储良等人欺辱他,万春偶尔会开口帮他,但多数是漠然旁观,这种漠然比光明正大的厌恶还要叫人难以忍受。
谢春酌不欲与她交谈,转身要走时,她却突然开口:“师兄,你和仙尊住在一起,还习惯吗?”
谢春酌在这一刻想起了万春曾经说过的话,他停下步伐,稍稍侧身,恰与万春对上视线。
“你想做什么?”
万春苦笑:“我什么都不想做,也什么都做不了。”话罢,她顿了顿,又道:“师兄,劳烦您靠近些。”
谢春酌狐疑看她,怕她暴起发疯,伤了自己,但二人对视几秒,谢春酌嗤笑,心道自己未免太疑神疑鬼,看不起自己,万春要是敢动手,他也敢“误杀”,让她下黄泉和储良继续做师兄弟。
万春坐在廊下的栏杆上擦剑的,背对着院子,侧靠在柱下,以至于逆着光,面上表情晦暗不明,看不真切。
谢春酌走近,站定在她面前,才发现她神情疲惫,连笑都透着苦涩。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我想,师兄,你应该要知道一件事。”
谢春酌看着她不说话。
万春扯了扯唇角,“当初储良去找你之前,曾经去找过我,让我一起去给你送灵兽,那时我没去,因为心中还在生气,他们都站到了你的身边为你说话,即使我怀疑大师兄的死……是你造成的。”
万春会发现这件事,谢春酌并不意外,比起储良这个傻子,万春确实要更聪明些。
所以呢?说这个的意义是什么?
谢春酌眼中闪过不耐。
万春没抬头看他,而是继续擦着自己的剑,声音低低的,“后来我们就没怎么说过话了,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他死前的晚上。”
日光晒得地面发烫,热风滚过,吹得人脸颊潮热发疼。
谢春酌站在廊下,视线放远,看见有一道人影御剑而来。
万春的话来到了最尾端,“……那天我去寻他,没见到他,听人说是最后一只抓来的灵兽跑了,他去追,我回去后,半夜心悸难安,便重新去找他……我还是没看见他,但你知道我看见谁了吗?”
她猛地抬头,目光如炬地看向谢春酌。
咚咚!咚咚咚!
谢春酌又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热烈又震耳的心跳,远处的人影近了,高簪罗裙,步履匆匆,面色焦急又森冷。
是香仲仙子。
对方在看见他后脸色骤变。
同时,香仲仙子拔高的呵斥声与万春低低的声音重合。
“万春——!”
“我看见仙尊站在储良的屋外。”
第50章
香仲仙子疾步来到廊下,几乎是眨眼间就将万春扯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你跟春酌说什么了?”她冷冷地看向万春。
万春垂眸,抱着自己的剑:“我没说什么,我只是想跟师兄叙叙旧,我已经很久没见他了。以后……也不知道还能见多少次。”
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香仲仙子,她紧绷的神情缓和,但眉头仍然皱紧。
她叹气:“你太不听话了。”
说完她又看向似有些失神的谢春酌,语气柔和,甚至有几分诱哄的意味:“春酌,万春跟你说什么了?她近日下山协助百姓逃亡,情绪不太对,你莫要相信她的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出乎意料,谢春酌竟然捏着这四个字重复了一遍。
香仲仙子怔愣,反应过来后下意识抿了抿唇,脸上闪过一丝紧张与迟疑。
“春酌……”
她话未说完,谢春酌便先笑开了。
“师叔,我吓唬吓唬你罢了,万春师妹还能跟我说什么胡言乱语?无非就是抱怨重一老是要她背,不愿意进储物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