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事情不砸他脑袋上,只要不挡了他的路,怎么样都没关系。
所以他对着魏琮点头,说:“那要好好看护他了,生病总是痛苦的。”
魏琮也像个好哥哥,浑然不见昨日的阴冷,笑着说:“自然。”
两厢在这打了一回机锋,药童已经把药给魏异灌下去了,不知是不是真的有奇效,昏迷不醒的魏异吞咽完,竟像突然有了意识,睁开眼睛。
他睁眼的瞬间,目光就准确地落在了谢春酌身上,这叫谢春酌不由得怀疑他刚刚到底是真昏迷,还是假昏迷。
或许是有意识,人却醒不来吧。
因想着器人一事,谢春酌看魏异的视线带了几分怜悯。
他上前一步,声音轻轻的,像是怕惊扰了病中的魏异,“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魏异被他这样喊着看着,不知道是不是病了的缘故,脑子烧坏了,人格外呆。
谢春酌得不到他答复,皱了下眉,他才慢吞吞开口说:“……没事。”
话罢,目光又落在了站到谢春酌身旁的魏琮身上,碧绿的眼眸在昏暗的舱房内像是一点幽光。
魏琮比谢春酌高大半个头,靠近时像是完全把人笼罩住。
谢春酌不敢避开,微垂着头,倒像是郎情妾意,亲密无间了。
“好好养病。”魏琮说。
魏异没回他话,又默默盯着谢春酌看。
药童端了碗去看大夫,大夫清咳两声,打断三人怪异的气氛,道:“接下来这几天小公子都不能出门见风,天气转凉了,多烧些炭火吧。”
烧炭?天气虽凉,可却是秋高气爽,怎么就到了烧炭的日子了呢?
谢春酌眼瞳微动,没有问,就看着魏琮点头,吩咐阿金做事,之后众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
他被魏琮牵着手带离,临走之前,他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魏异还是醒着的,炭火烧得屋里发烫,那双绿眼遮掩在雾气之中,朝着他看来,也叫他心里如同被烫到般发痛。
离开了舱房,来到甲板,谢春酌骤然松出一口气,鼻尖漂浮的香味淡了,但他身上的味道却没有散,像是魏异跟在他身边。
他浑身不适,想回去换衣衫,又觉无解。
视线低垂,魏琮牵着他的手不知何时成了五指紧扣。
魏琮骨架比他大,人比他高,手也要大一截,手背青筋脉络鼓起,骨节分明,握紧时,他的手被完全覆盖住,只余留一点雪白的指尖能被看见。
谢春酌动了动手,喊他:“清则。”示意魏琮放手。
魏琮浑然听不见似的,反而还拉着他走到案几前坐下。
侍从们挑了个好位置,铺了毛毯,用虎皮垫底,上放丝绸,再摆放小巧案几,放了瓜果与煮好的茶水,旁边还有一做工精致的小炉,正燃着火,略一靠近能感受到热气。
果然还是富贵公子会享受。
案几本就小,按理说应该一人坐一边,但魏琮硬是要谢春酌在自己身旁坐下,碍着手被拽着,谢春酌不得不听从。
现在两人一齐坐着,像是粘在了一起。
阿金等人眼观鼻鼻观心,悄摸避开了,只余留二人独自待在甲板上。
谢春酌不适地侧头避开凑近的魏琮,秀眉拧起,显出不悦与恼意来。
“你松开我。”
他深呼吸一口气,暗自决定不能任由魏琮胡乱来,就算是真要虚与委蛇,他也不能白受苦!
“不放。”魏琮话里含笑。
谢春酌怒目而视,但可惜长得漂亮,气势不凶狠,加之如今清晨,河面飘荡着轻巧的雾气,如同仙境,日光下落,柔柔地撒在他身上,更是如天仙下凡,哪里会叫人觉出怒火呢?反而叫人觉得颜色更甚,甚得要在人心里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魏琮的心思说有三分,如今也被勾出来十分。
他情不自禁地抬手去抚摸谢春酌的脸,在被避开后也不恼,手掌虚虚地握着,几乎遮盖住对方大半张脸。
瓷白的皮肤,精致的五官,侧头时脖颈细长,脆弱得像家中珍藏的白瓷瓶,易碎而美丽。
魏琮向来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他也没有这种习惯,想要的,拿来就是。
“攀附我,不比他人好吗?”魏琮说,“除了当今,恐怕没有人比我更有权利了。”
这确实是拿捏谢春酌的法宝,只是此时对方听闻,却不屑一顾:“世子此言差矣,是否忘记将侯爷与夫人算入其中了呢?”
都叫世子了,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魏琮不止不恼,还忍俊不禁地捏了下他的脸,“既知我是世子,何故不攀附?魏异答应你的,能做到的,都得经过我的首肯,我爹能答应他的,我也能拒绝他。”
谢春酌拍开他的手,一双美目盈着水光。
眼见着再气一会儿人就要跑了,魏琮不再戏谑逗弄,而是倾身向前,在谢春酌避开之前,密语道:“当今尚且无子,意欲在宗室内过继。”
“……”
谢春酌躲闪的动作终于停下。
他骤然抬眸与魏琮对视,在对方眼中看见了自己惊愕的模样。
无子,过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