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变幻莫测,一下愣一下笑,一下又得意又有几分怪异的羞涩,看得谢春酌满头雾水。
这个问题能把蛇问疯?
谢春酌嫌弃地推了柳夔一把,想要催促他赶紧离开,却没想到柳夔骤然矜持起来,端着脸,垂着眼看他,咳了咳,清嗓子道:“看你诚意,如果你伺候得好我,我会答应你的。”
说完便双眼灼灼地盯着谢春酌。
谢春酌不知道他杏仁大小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眼见着外面似有人走来,踩在船板上发出嗒嗒的响声,他便胡乱敷衍着点头。
“好,我会好好伺候你的,柳大仙人。”
“你也不要太得意,我还是会好好考虑一下的,毕竟事关重大。”柳夔微抬下巴,想要听谢春酌再说两句好话。
可惜谢春酌压根不懂他的老蛇心事,眼见着外面的人都停在门口了,眉头一拧,掐住对方吐出来的蛇芯,“你走不走?不走就变回去。”
“……”
柳夔百思不得其解,只将一切怪在魏琮以及魏异身上。
在船上放那么多人干什么?!要是船翻了或者出了什么事,岂不是一锅端!
时间确实也不早了,柳夔虽不舍,但也还是捏了捏谢春酌的脸蛋,道:“记得想我。”话罢便化成一道白光消失了。
他走的瞬间,门也恰好被敲响。
“谢公子,我家主子请您去赏景。”
娇软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引人心神荡漾,隔着纸糊的门窗外,一窈窕的身影就站在那处等候,约莫是船上的舞伎,被使唤过来喊人的。
谢春酌不急着先回复她,而是侧身面对铜镜,看见自己除了唇微肿以外并没有太多异样才略略松口气,应声“好”。
他打开门,站在门外的是个约莫二十出头的貌美舞伎,高发云鬓,生得花容月貌,妆容浓艳,眼角殷红,应是涂了胭脂。
她袅袅婷婷地对着谢春酌行礼。
谢春酌抬手扶她:“不必多礼。”
舞伎顺势起身,手却像不经意擦过了他的手背,谢春酌一怔,随后抬眸望向对方,对方双目盈盈,含着秋水般,情意绵绵。
谢春酌当即就知道这人或许不仅仅只是来向他传话。
可惜了。
他没有英雄救美的心思,也没有爱好美人的想法,除了权与利,他什么也不需要。
就算他想要,也应当是高门贵女,而不是一个小小的舞伎。
谢春酌收回手,面色无波,唇角微扬:“还请姑娘带路。”
舞伎见状眼中闪过失落,但也不意外,她柔柔地应了声是,便在前面带路,走过船舱二楼的廊道,转角后走了几步,就停在了一处房口。
“公子进去吧。”舞伎退后一步。
谢春酌这时觉出几分怪异,如果是魏琮喊他来赏景,那必定歌舞皆全,不可能只是单纯看景色。
他看了侧后方的舞伎一眼,对方疑惑:“公子?怎么了?”
谢春酌下意识摸了一下袖口,柳夔不在,但他留下的东西还在。
他定了定心,推门而入。
房门在身后关闭,谢春酌抬眸看见坐在窗边软榻上正侧头看景的人,心道果然。
那人的一头棕黑色微卷长发在日光的照耀下颜色显得更浅,浅到几乎有点发金,碧绿的眼眸如船外的湖水清透。
谢春酌不得不承认,异域之人确实别有一番风情,但更让他在意的是,魏异明明只是魏琮的表弟,又怎么会成为舞伎口中的主人呢?
他正思索着,魏异便突兀地开口问:“他走了?”
谢春酌立即就明白魏异口中的“他”是谁。
除了柳夔,还有谁?
谢春酌心神一动,面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没走到魏异面前去,而是就站在那里,像是做错事罚站的孩子。
午后阳光正好,日光下晒,落到他的身上,叫人移不开目光。
谢春酌披着的披风早已散在厢房内,现在只着了白衫。
乌黑的发蓬松,有几缕青丝落在颊边,面白如玉,不施粉黛,双眸如浮着一层薄薄的日光,挺鼻红唇,只这样看着魏异,就叫魏异的表情绷不住地放柔。
魏异的视线最后落在了那双柔软的唇上,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闪烁,随即对谢春酌招手道:“过来。”
谢春酌闻言心下冷笑,这使唤猫狗的姿态真叫人恼火。
不过顾忌着计谋,他佯装犹豫,停顿几秒,还是朝着魏异走了过去。
他来到软榻前。
魏异拉着他的手,叫他坐到了软榻边,二人四目相对。
自那日以来他们没有独处过,更别提提起那日之事,且魏异的性子似乎变得更沉默了。
谢春酌闻着鼻尖愈发浓郁的香味,心想,或许是因为魏琮的缘故。
不知魏异今天把他喊来是想要说什么,但总归于他不会有太大的害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