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朵把韦阳抱出地洞时,他的体温烫得她虎口疼,掌心像贴上了烧红的铁块,汗珠顺着她的手腕滑落,蒸腾起一缕白烟。
那热意不仅灼肤,更顺着血脉往她手臂里钻,仿佛有股异种之力正试图逆流而上。
萧逸举着引魂灯凑近照了照,灯芯“滋啦”一声爆出蓝火——那声音像是冰针扎进耳膜,又冷又刺。
韦阳眉心浮起暗红咒印,像条扭曲的蛇正往他太阳穴钻,皮下仿佛有活物蠕动,每一次脉动都牵得他太阳穴青筋暴跳。
更诡异的是,那咒印边缘竟泛出淡淡银纹,如血脉自行搏动,与天庭符律截然不同。
“子时三刻。”萧逸掐着指节,声音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昏迷前喊的‘天河断链’,和天机阁那本《劫火录》里的批注对上了。”他从怀里抖出本破书,书页被翻得卷了边,指尖蹭过泛黄纸面时出沙沙的摩擦声,“你看这句——‘火起于炉,灭于池’,池是天河,炉是兜率宫炼丹炉。天庭要拿韦阳当引火绳,烧了所有剩灵根的,炼新天规。”
孙小朵的指甲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滴在地面上出轻微的“滋”响,瞬间被热气蒸干。
可就在血滴落地刹那,她脚边的影子忽然扭曲了一下——她的灵根之血竟被地面悄然吸收,一道微不可察的金线顺着砖缝蔓延,直指天庭命阵中枢。
韦阳的手指突然抽搐着勾住她手腕,滚烫的汗水顺着他下巴滴在她手背,像熔化的蜡油烫出一点红痕。
“小朵……热……像泡在滚油里……”他眼尾泛红,喉间溢出含混的梦话,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天河……我该回去……该回去……血脉锁要醒了……它在拉我……”
“闭嘴!”孙小朵突然吼了一嗓子,声音在地洞里撞出回响,连引魂灯的火苗都猛地一颤。
韦阳睫毛颤了颤,喉结滚动了一下。
她低头用额头碰他烫的额头,皮肤相触的刹那,灼热感直冲脑门,仿佛自己也陷进了那口炼魂的炉中。
她的声音软下来,带着一丝颤抖:“你哪也不去,咱们把那破炉子拆了。”
话音未落,一缕青烟从窗缝钻进来,带着焦木与旧纸的气味,在半空凝成张符纸。
符上的字刚显形,孙小朵就红了眼——是母亲的笔迹,墨迹边缘微微晕开,像是被泪水浸过。
“炉心第三层火未熄。”她念出声,声音哽在喉咙里。
青烟突然炸开,一段记忆冲进脑子:五行山下,孙悟空握着半截焦黑的衣袖跪在碎石里,碎石硌进掌心,血混着尘土黏在指缝。
上方是压下的五指山,阴影如天穹崩塌。
他仰头嘶吼,声音撕裂夜空:“天规?我妻子被锁在炉心三百年,你们说这是‘惩戒私配妖仙’!可你们忘了——她本是天河畔的水灵,天生无根,却因嫁我而被强植灵根!你们不准她用法力,又不准她弃灵根,两相悖逆,生生将她炼成了‘禁忌之体’!”
孙小朵猛然一震——母亲不是普通凡人,而是被强行赋予灵根的“逆生者”!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天规的嘲讽。
“原来我爹不是因为闹天宫被压的……”孙小朵的火尖枪“当啷”掉在地上,枪头砸出火星,溅在她脚背上,烫得她猛地一缩。
她蹲下去捡枪,帕子从怀里滑出来,绣的莲花在火光里亮得刺眼——那金线在跳动的光影中仿佛活了过来,和记忆里母亲被推进炉门时,袖口的纹路一模一样。
她指尖抚过那朵花,触感粗糙而熟悉,像是母亲的手最后一次抚过她的。
而就在这一刻,帕子上的莲花竟微微烫,与她体内灵根共鸣,隐隐催动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母亲曾以自身为祭,将一缕灵根封入酒坛,托付给天河水兵之后——正是韦阳。
萧逸抽走她手里的符纸,指尖扫过背面一行小字,纸面微凉,字迹却像烙铁般灼心:“救你娘,或救韦阳。新天规成,两者皆灭。”他把符纸揉成团塞进裤兜,布料摩擦出窸窣声,“今晚子时,二郎神会带人巡查炉区。我能弄出‘韦阳已被炼化’的假火纹,骗他们撤防。”
“不行。”韦阳突然抓住孙小朵的手腕,他不知何时醒了,眼睛亮得反常,瞳孔深处泛着银光,像有水波在燃烧。
他扯出裤兜里的酒坛碎片,和祭坛下的残碑严丝合缝,陶片边缘割破他指尖,血珠滴落,渗进石缝,“我身上这烙印……是天蓬的血脉锁。它不是枷锁,是唤醒——它要我回归天河,成为新水神,可代价是点燃所有‘杂灵’,包括你。”他声音低沉,却字字如锤,“血脉锁认主不认心,它只知我是天河水兵之后,却不管我愿不愿当那个‘纯血’的神。而你……你是灵根者,天生触犯‘逆炉之禁’。若我启锁,你必被规则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