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烁站在一栋低调的灰色建筑前,核对手机上的地址。这里是北京艺术区边缘的一处改造厂房,周围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按响门铃,金属门"咔嗒"一声开了。
"三楼。"对讲机里传来祁煜简短的声音。
楼梯是裸露的钢铁结构,脚步声在上面回荡。三楼只有一扇黑色大门,虚掩着。黎烁推门而入,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宽敞的oft空间里,一架白色三角钢琴占据中央位置,周围是各种录音设备和电子乐器。整面墙的落地窗外,夕阳将北京的天际线染成金色。
"你来了。"祁煜从厨房区域走出来,手里拿着两杯咖啡。他今天没穿惯常的衬衫,而是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头也有些凌乱,像是刚创作到一半被打断的样子。
黎烁接过咖啡,目光扫过钢琴上散落的乐谱:"这就是你的秘密基地?"
"工作室。"祁煜纠正道,"比学院的钢琴好。"
黎烁走近那架白色钢琴,手指轻轻抚过光洁的表面:"贝森朵夫?很少见白色的。"
"定制款。"祁煜的语气平淡,但眼中闪过一丝骄傲,"音板面积比普通三角钢琴大。"
黎烁吹了声口哨,在琴凳上坐下,随手按了几个键。声音饱满而温暖,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确实不一样。"他抬头看向祁煜,"为什么叫我来?"
祁煜放下咖啡杯,从一堆乐谱中抽出一本笔记:"我写了新曲子。"
"不是给《流放者》的?"
"不是。"祁煜坐到黎烁旁边,两人的肩膀几乎相触,"是全新的创作。"
他的手指落在琴键上,开始弹奏。起初是几个零散的音符,像是清晨的露珠滴落,然后逐渐汇聚成流畅的旋律。这音乐与黎烁之前听过的任何祁煜作品都不同——更加自由,更加感性,仿佛在讲述一个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故事。
黎烁不知不觉站了起来,身体随着音乐轻轻摇摆。然后,没有任何预谋,他开始跳舞。不是排练过的动作,而是完全即兴的表达。音乐引导着他的身体,而他的舞蹈似乎也在影响着祁煜的演奏。钢琴的节奏随着他的旋转加快,又在他伸展时变得舒缓。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黎烁以一个跪姿结束,抬头正好对上祁煜的目光。两人都微微喘息,某种无形的电流在空气中噼啪作响。
"这"黎烁先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无题》。"祁煜轻声说,"还没取名。"
黎烁站起身,走到窗前平复呼吸:"你什么时候写的?"
"最近。"祁煜合上琴盖,"看了你的排练后。"
黎烁转身看他:"因为我?"
祁煜推了推眼镜:"因为舞蹈。音乐需要视觉的延伸。"
"而舞蹈需要音乐的呼吸。"黎烁接上他的话,两人相视一笑。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城市的灯光渐次亮起。祁煜打开工作室的灯,暖黄色的光线填满了空间。
"饿了吗?"他问,"楼下有家不错的云南菜。"
黎烁挑眉:"钢琴家也吃辣?"
"我是四川人。"祁煜难得地开了个玩笑,"只是长得不像。"
晚餐在一种奇妙的轻松氛围中进行。祁煜居然很能吃辣,鼻尖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也不停筷。黎烁则惊讶地现自己一直在说话——关于舞蹈学院的趣事,关于带黎霏看病的经历,甚至一些童年的回忆。而祁煜虽然话不多,但听得很专注,偶尔问的问题总能切中要害。
"所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专业学舞的?"祁煜夹了一筷子薄荷牛肉。
"十二岁。"黎烁喝了口啤酒,"之前都是野路子。我们小镇上有个老舞蹈老师,看我有点天赋就免费教我。后来"他的声音低了下来,"父母车祸后,我和霏霏被送到叔叔家。他觉得跳舞不是正经事,差点让我辍学。"
祁煜的筷子停在半空:"然后呢?"
"然后我每天凌晨四点起床练功,放学后去餐厅打工。"黎烁耸耸肩,"十五岁拿了省里比赛第一名,有教练推荐我来北京。我把奖金藏在内裤里,带着霏霏就来了。"
祁煜沉默了一会儿:"你妹妹的病"
"先天性肌肉萎缩。"黎烁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某个点上,"医生说如果坚持治疗和复健,有望改善。但费用"他摇摇头,突然换上明亮的语气,"不过最近好多了,我有奖学金,偶尔还能接些商业演出。"
祁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追问。两人安静地吃完剩下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