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们一家人骑着马,立刻往敖包处赶。商队正驻扎在这里,据说明天就要启程了。是以虽然已是黄昏,仍有十来个牧民围在那里,也有小孩子在帐篷里钻来钻去玩的。
&esp;&esp;布和打量了一会儿商队的毡包。
&esp;&esp;草原上人的境遇,看毡包能看得出一些,越是家境好的,毡包越白越新,反之则是破破烂烂的。这队商人的毡包倒是看着挺整齐的,让他感到有些惊讶的是,这毡包面前竟然还树立了一面淡紫色的旗子,旗子上有月牙的图案,似乎写了什么字。
&esp;&esp;如果他认识汉字,就知道写的是“大盛魁”的字样,不过光看这紫旗已经足够令他记忆深刻。
&esp;&esp;诺敏带着孩子下马,往商人们摆在外头的简易摊位走去。
&esp;&esp;布和也下马,牵着两匹马,发现旁边还特意立了几根栓马柱,这倒是方便。他将马儿栓好,向妻儿走过去,正看见诺敏伸手摸着一匹鲜红的布。
&esp;&esp;一瞧见这似曾相识的颜色,布和胸膛里就升腾起怒气。
&esp;&esp;那守着摊子的商人正笑盈盈地说着这布的好处:“江南织出来的细布,颜色特别好看,做袍子特别好,远远望上去很显眼,夫人好眼光!”
&esp;&esp;布和突然出声:“上次买的布,穿两次就破了。”
&esp;&esp;他本来就是大嗓门,如此一嚷嚷,格外清晰,周围几个正在挑选货物的牧民都转过头来。
&esp;&esp;商人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这位朋友,我们商队是第一次来这片草原,您可能认错人了。”
&esp;&esp;“谁是你朋友!”布和的声音愈发高了,“嘴上说得好听,卖的东西却经不起用。你们‘胡扎’一贯就是这样!”
&esp;&esp;他说的“胡扎”,发音正是汉语里的“伙计”变种。这时候说起来,有点阴阳怪气的意思。
&esp;&esp;那守着摊位的还真是大盛魁的一位伙计,听见这样叫他,也有点急:“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又不曾招惹你!”
&esp;&esp;“呵,你们都是一样的。”
&esp;&esp;旁边的牧民,曾经也有被游商坑过的,听见此语有些共鸣,低头议论。
&esp;&esp;吵吵嚷嚷的,连帐中的大盛魁总掌柜王相卿并着范家的周七娘都听见了,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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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出来。
&esp;&esp;王相卿用流利的蒙语开口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我是管事的,可以和我讲。”
&esp;&esp;那伙计见着他们来,颇为委屈解释:“他们说上次有商人坑了他们,非要说我们是一样的!”
&esp;&esp;“对客人说话,不许这样子语气。”王相卿沉下脸,“你若不改,我会扣你奖金。”
&esp;&esp;大盛魁的框架,有不少规则是公主定的。比如资深伙计可以拿到“身股”,在商号总收益收益中有分红,寻常的伙计则是拿基本月钱加提成与奖金。
&esp;&esp;听到奖金,这伙计撇了撇嘴,深吸一口气,重新换上标准笑脸。
&esp;&esp;布和见这商人头目一样的人先管了管自己人,鼻子里出气:“我就是被你们胡扎骗了,还不能说嘛!我连那破袍子都带来了,你等着!”
&esp;&esp;说着,他一口气跑个来回从马驼着的毡包里翻出一条衣袍。这是他特意带过来的,打算好好质问一下,同时避免想要再买东西的妻子又受到欺负。
&esp;&esp;布和将那褪色得不成样子的袍子一抖,展示着道:“瞧瞧,这颜色原先也好看,一下水,嗷呦水都变成红彤彤的啦!再瞧瞧这口子,第二天才上身,喀嚓一下就裂开了!”
&esp;&esp;围观的牧民亲眼瞧见那色泽难看且开裂的衣袍,窃窃私语起来,有几个刚买了布匹的不住的把自己手上的布匹翻来覆去的看,还要对一对日光,扯一扯,万一这也跟布和所说的一样,买回去就坏了可如何是好?
&esp;&esp;王相卿也察觉到旁人的动作,皱了皱眉,陪着笑说:“这位壮士,能不能让我细看一下这袍子?”
&esp;&esp;“你看,我还怕你看!”布和把那件破红袍往他手里一塞,语气颇为复杂,“卖我的人态度也跟你一样的好,他还说我是朋友呢!结果,就是骗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