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朗垂头丧气,怎么都没有想到丁翠喜老人家去年就病逝了,大老远白白来一趟,连仅有的希望也破灭了。
走到村口,暂时歇息,江稚从包里拿出手机联系司机,看看时间,今晚估计是赶不回a市了。
她抬头望向夜空。
此处远离城市,光污染少,夜空浩瀚澄净,粒粒星辰清晰可见,仿佛一双双温柔的眼睛俯瞰着人间。
或许,这是天意吧。
江稚深深调整呼吸,空气里弥漫着纯天然的植物气息,争先恐后涌入肺腑。
她慢慢冷静下来,重新打起精神。
还得想个理由跟他解释为什么夜不归宿。
这时,两束车灯从斜前方照过来,程明朗以为司机到了,可定睛一看,居然是一部黑色越野车。
不免诧异,这么偏僻,连导航都导不到的地方,怎会出现这种车子?
难不成是专门来探险的驴友?
江稚也疑惑地望去。
越野车冲破黑暗,在空地上利落泊停。
很快,后座的门开了,一道熟悉的挺拔身影出现在视野中,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像被什么定在原地。
直到男人走近,她才回过神来,急切地扑进他怀里。
程与淮张开手稳稳接住她。
“你怎么也会来这儿?”
江稚想不通,她和程明朗到底哪里泄露了行踪。
“小姑现明朗的Ip地址变动了。”
程与淮太了解她,今天是他父亲忌日,明天是他生日,这么重要的时刻,她不会无缘无故消失。
程明朗的Ip显示在邻省,那么他们只可能会去一个地方,岭城。
也只可能会去找一个人,二十二年前那位被舒家解雇的保姆。
他们是为了当年的真相而来。
程明朗在旁边听了一耳朵,不禁咋舌,没想到百密一疏,自己竟无意中成了泄密者。
见他们抱着还有说不完的悄悄话,他抖抖外套,不再当电灯泡,钻进了越野车的副驾。
还是这车坐得舒服啊,他胃里实在没东西可吐了。
想了想,程明朗又给包车司机打了个电话,让对方不用再过来,直接回市区,费用照付。
程与淮将怀里人抱得更紧,一路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胸腔:“为什么笃定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江稚也说不清楚,直觉?或者潜意识?
反正这个念头莫名其妙地就出现了。
如果真要有依据,大概是他的梦境,她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梦,但梦中他是那样绝望无助,孤立无援,好像受尽了委屈。
可他从来不为自己辩解。
是默认事实如此?
还是说有什么苦衷,无法辩解?
其实,程与淮最近的噩梦和父亲无关。
他总是梦见身处一片黑暗,听到她不停地喊他名字,声音越虚弱,可他怎么都找不到她……
那种绝望的感觉太真实了。
至于她的直觉或潜意识,很可能是小时候见面,她听到他说“我以后再也没有爸爸了”后,哭得那样伤心,他强行隐忍的情绪跟着爆,没忍住就告诉了她实情。
她当时年纪小,虽不记得他们见面的事,可他说过的话就像一缕雾气,隐隐约约地飘散在她潜意识里。
“三十而立,”江稚抬手轻抚他的脸,“我不想你继续背负着委屈过三十岁的生日。”
所以,她才一定要弄清楚当年的真相。
可惜天不遂人愿,老人家已经去世,她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当年那场意外生后,所有人,包括最亲近的家人都站在他的对立面,只有她,从始至终无条件地信任他。
在这一刻,程与淮无比确定,自己正被她纯粹地,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爱着。
他垂下眼睫,强行逼退眼底热意,牢牢地搂住她。
克制着情绪:“风大,我们先上车。”
刚走没几步,又有一束橙色车灯歪歪斜斜打来,摩托车停稳后,短女生连头盔都顾不上摘,念叨着“谢天谢地还好赶上了”,飞快地朝他们跑过来,喘着气打量程与淮:“请问,你是姓程吗?”
江稚若有所感:“你是?”
短女生自我介绍名叫丁艾,是丁翠喜的大孙女。
她在镇上上班,接到爷爷电话,说有城里人模样的一男一女来家里找奶奶,她隐约猜测到他们的来意,便立刻赶回了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