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湾的白房子隐匿在湿润枫叶当中,后园有佣人早起打扫昨夜被风雨打落的枝叶,沉甸甸的粉色垂丝海棠压弯枝头,水珠顺着叶片垂直落下,满地粉艳。
张姨今早熬的是鱼片粥,瞧着清淡,入口却软糯浓郁,鱼片滑嫩爽口,后调还带着点柚酸。
与外面粥铺卖的鱼片粥味道很不一样。
“张姨,您这粥里放的是什么鱼?”沈棠觉得新奇。
“我这放的啊,是鲥鱼。”张姨笑着说,“这鲥鱼刺多得很,大多数人都嫌处理起来太麻烦了,熬粥通常就选择没什么刺的草鱼。”
握勺柄的手顿了顿,沈棠下意识放慢了咀嚼度。
张姨解释:“不过太太你不必担心,我熬粥之前都已经把鱼刺处理干净了。”
沈棠笑着道谢:“您费心了。”
张姨不好意思地说:“这些先生都嘱咐过,况且按照规矩也是我应该做的。”
提到闻鹤之,沈棠心念一动,顺着话头问下去。
“您在闻家是不是很多年了?”
“我老婆子上了年纪,记性不大好。”张姨说,“但打从三太怀孕时算起,差不多也将近三十年了。”
既是从闻鹤之出生前就在闻家帮佣,那想必对当年火灾一事应当知晓一二。
沈棠挑起话题,“那您还记不记得十年前醒春园那场大火?”
“十年前……”张姨似在回忆,半晌后才说:“我想起来了,十年前老爷子在醒春园办五十大寿,前厅宴会刚刚开场,后院不知怎地就烧起来了。”
“闻祈小少爷和沈家两位千金都困在里面,老爷子救人心切,可无奈火势极大,根本没人敢靠近。”
“最后还是不到17岁的闻先生用水浸湿了被子,冲进火场救人。”
张姨话音落地,“铮”地一声。
沈棠脑中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轰然断裂,苦寻多年的问题在今天终于从张姨这撕开了一道口子,答案却让她有些茫然了。
闻鹤之?
怎么会是他……
竟然会是他……
“太太,你怎么了?”
张姨的询问将沈棠一把从恍惚的思绪中拉出,“我没事。”
看着张姨一脸关心,沈棠扯起唇角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微笑,解释道:“只是听您说到了闻鹤之,就想到了一些事情。”
闻鹤之还在斯坦福念书时就捣鼓股票基金,用个人资产,一边买入,一边做空。
那一年基金大跌,无数人无家可归跳楼轻生。
而他凭借着惊人的商业天赋,成为最大赢家,华尔街的新起之秀。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接受高薪聘请入职知名金融公司时,男人却用赚到的大半资产注
资一家即将倒闭的人工智能科技公司。
三年后,闻鹤之回港继承家业,独自掌舵偌大的闻洲集团,并顺利扩张全球各行各业。
而这家曾经面临倒闭的人工智能公司,孵化出的aI产品算法火遍全球,抢先成为行业领头羊。
金融财报非常隆重报道过此事,甚至至今坊间还传着闻鹤之说过的一句话。
“闻鹤之既然做了,就一定要赢。”
这样野心勃勃,胜券在握的闻鹤之。
竟然也会在只有简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冲进火场救人吗?
可他们之前,并不认识。
沈棠觉得奇怪,又忽然记起来,昨日乘车上班时,司机小林同她说过的话。
闻鹤之幼时曾被绑架过,后又流落孤儿院很多年。
“张姨,您能跟我说说闻鹤之17岁之前的事情吗?”
沈棠放下勺子,给张姨倒一杯温水,坦诚道:“我有点好奇。”
张姨脸上的表情愣了下,闪过一丝如释重负后,又笑起来:“好啊。”
……
…………
深秋降温过后的雨雾薄薄一层,笼在半山,浸着冬寒。
张姨从闻鹤之出生之前就已经在闻家帮佣,比小林呆的时间长,了解的也更多。
十五年前,闻鹤之被仇家绑架,弃入大海,不知所踪。
三年后,闻家亲信几经辗转调查,终于从南市暖星福利院将他接回闻家。
而沈家曾经收养沈棠的手续上,地址那栏填的也是暖星福利院。
从时间线上来看,也有所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