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慧空咬了咬牙,别过脸去,不再看那佛像,将文书收好,向另外二位长老取了钥匙往法藏院而去。
&esp;&esp;***
&esp;&esp;法藏阁不在前院,而在讲经堂之后,藏经阁西侧,占地不大,在天仁寺壮阔的伽蓝中并不起眼。
&esp;&esp;但长年殿门紧闭,木门挂三把铜锁,钥匙分别由住持、上座、监寺保管。
&esp;&esp;前朝时,先祖尊崇佛教,天仁寺又是长安城中首屈一指的寺院,其中既有达官贵人们供奉的各式法器;又有各国来朝进献的佛家物品;还有寺院内,历代大师打造的各种珍宝。连觉顺的舍利,如今也暂时安放此处。
&esp;&esp;因此,天仁寺说起准备与外交换献礼,一般便先会在法藏阁挑选。
&esp;&esp;此时,已经日暮西沉,暮鼓回响,天色渐暗。
&esp;&esp;只见法藏阁外还站着一个僧人,穿一件白得褪色的僧袍,双手垂在身侧,似乎在对着法藏院大门发呆。
&esp;&esp;慧空一愣,认出他是前一阵来挂单的云水僧——悟尘。
&esp;&esp;“悟尘,你在此处做什么?”
&esp;&esp;悟尘好回过神来,平静地行礼道:“贫僧此前于贵寺挂单,多得觉顺大师照顾,听说大师舍利尚存放此处,前来凭吊。”
&esp;&esp;慧空对此人印象不多,只点点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多余的动作。
&esp;&esp;悟尘欠了欠身,转身离去,慧空这才拿出钥匙,开锁进入法藏殿内。
&esp;&esp;门一开,灰尘四起。
&esp;&esp;这是一座高大木制阁楼,阁内不设窗,仅靠顶部半透明云母片透光,光线朦胧。
&esp;&esp;正中摆最显眼处蕃所赠鎏金边镀银三重曼荼罗坛城,镶嵌玛瑙、绿松石、各色宝石。左侧为各路居士供奉法器,右侧为外国赠送珍宝,各式精美佛像、讲经图、香炉等整齐摆放。
&esp;&esp;慧空在其中踱步,思考良久,终于选定一座贞观年间天仁寺所造佛陀金像作为回礼。
&esp;&esp;离开时,却忽觉一阵异样——
&esp;&esp;坛城上,随意地搭着一张丝绸卷轴。
&esp;&esp;坛城是佛国的化身,怎会有人在其上放置东西?
&esp;&esp;慧空奇道,伸手掀开来。
&esp;&esp;那是一副绘在在丝绸之上的画,颜色异常艳丽。
&esp;&esp;一眼看去,慧空以为是普通的佛陀讲经图卷。
&esp;&esp;但再仔细辨认,画上是一个身披赤色袈裟的茀夜僧人,右边则是一个汉人男子。
&esp;&esp;僧人一侧写着一行茀夜文和唐文:松丹云。
&esp;&esp;慧空这才反应过来,二十年前,这次来的茀夜高僧松丹云曾到过天仁寺取经。
&esp;&esp;当时,慧空还是个小沙弥,当时的事情印象已经不多了,只记得天仁寺上下无不对茀夜僧侣团敬重有加。
&esp;&esp;这幅画或许就是当时留下的。
&esp;&esp;他将丝绸画卷起来,又是一层忧虑蒙上心头——
&esp;&esp;法藏阁除了几位长老有钥匙,在他之前,只有觉顺大师能进来。
&esp;&esp;那么,觉顺大师为何会将这幅画拿出来呢?
&esp;&esp;***
&esp;&esp;又是春夜,长安城无月,夜空飘着一层黑云,将月光锁起来,只透出几丝光。
&esp;&esp;布政坊内,杜月恒蹲坐在墙角,敖瑞趴在一边,三宝照例站在狗头上。
&esp;&esp;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整个身体隐在阴影中,头贴在墙上,牢牢地盯住街对面。
&esp;&esp;对面是一座寻常院子,看上去与左邻右舍并无差异。
&esp;&esp;只是围墙涂赭红色,还绘有火焰纹路。门楣悬挂一张匾额,上书一排符号,那是栗特文,意思是“火神”。
&esp;&esp;这是一座祆教寺——祆祠。
&esp;&esp;一阵晚风吹来,杜月恒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抬首望天,他们二人一妖不知道今夜已在此处盯梢多久了。
&esp;&esp;前日与胡阿烈一别后,他派胡左胡右先是盯梢了那铁匠铺的伙计阿达一日,却又遇上了怪事——
&esp;&esp;到了夜里,那阿达从铁匠铺一出来,一直往布政坊而去。
&esp;&esp;可是,一到了布政坊,阿达就好像融在了夜色中一般消失了,再也跟不上。
&esp;&esp;胡阿烈觉得实在离奇,又到处中打听一番,才知道,那阿达实为栗特人,信奉祆教,时常去祆祠祭拜。
&esp;&esp;胡阿烈推断道,他半夜去布政坊,多半是去祆祠祭拜之类。
&esp;&esp;因此,杜月恒一行今夜才会在此处蹲守。
&esp;&esp;“那胡阿烈说的准吗?”三宝直打瞌睡,“还要等多久啊?”
&esp;&esp;杜月恒耸耸肩,也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活动活动筋骨。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