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婉惊诧不已。
霎那间又反应了过来,看来慕府真的是出事了!竟到了沈慎以姻亲为缘结,举沈氏之力而保的地步了!
“若是你不肯嫁给我,我便无法护住慕府,护住你。”沈慎如实道,而後略一顿,又低了声:
“娶妻之事复杂,时间紧迫,你……可愿为妾……”
慕婉眼瞳膛大。
沈慎举手作誓:“我对你发誓,倘若你肯为妾,我沈慎此生定不娶妻,绝不负你,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他深知以慕婉身份才情做妾实在委屈,但眼下,已经别无他法。慕氏的圣旨已拟,倾塌之快,完全不由他再去搜罗证据。
慕婉知其意,只是心头却酸涩开,尤其是想起十日後本是她与裴钰的大婚之日,更如潮水般一发不可收。
慕府倾覆,父兄被困,她身为慕府之女,怎能坐视不理。为今之计,已无路可走。
她垂头喃喃自语:“我不在意。但……只是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
青年似僵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惯来冷峻的面孔竟破天荒的温和了一瞬,如冰川融化,重重许了二字。
“等我。”
。
慕婉回了鎏佳宫,却是不肯进殿,立于门前,远眺宫道,盼着那抹身影出现。
方才沈慎要她等他,便匆匆出了宫。
她知道,他须得将一切料定,拿了帖由慕婉亲签,才可向着圣上提及此事,申求彻查慕府一事,此事才可有所回转。
黑云倾压,风卷残埃。
天全黑,宫灯亮。慕婉终究是在宫道之上等来了一道身影。
慕婉心中大喜,快步迎上前,却又止了步。
来人,非是沈慎。
一股寒意顺着脚下直冲四肢百骸。
来人眉目硬朗,须发已显缕缕霜色,见她的那一刻,眉头却是深深皱起。
是沈大将军。
慕婉颤抖着行礼:“慕婉见过沈将军。”
沈从镇看着她,面色不善,语气颇重,一字一句道:“吾儿,还请慕姑娘……高擡贵手!”
曾几何时,她对旁人便说过这句高擡贵手,如今竟如回旋镖扎回了她的心口,竟是这般痛。若说方才她还抱有一丝希望,现下却是一片荒凉,绝望至极。
须臾,慕婉面色青白,颤颤发问:“敢问沈将军……是沈督卫的意思吗?”
“慕姑娘,你为慕府所做一切,老夫为之钦佩,因此礼待有加。你……又何必多此一问,而自取其辱呢?”
腹中的愤懑之情积压得更深,沈从镇重重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老夫便多言一句,慕姑娘孝心至诚,嫁给慎儿不过权宜之计,是否真心尚不可知。为慕府所求生路,老夫理解。但,可知此举会牵连沈家,且陷慎儿于不忠不义之地?慎儿自小刻苦,如今官至督卫,已是不易,且他身上背负着张家一百五十馀人的性命。慕姑娘聪明过人,应当知道如何做吧?”
身冷,心更冷。
慕婉呆呆地站在宫道上,失神般怔怔回答:“慕婉明白了。多谢……将军。”
眼见目的达到,沈从镇不由地转身离开。
行走在浩浩宫中,他未曾不心中哀苦,但一想起东宫那位,以及解脱苦海的女儿,又叹了口气,心中宽慰了几分。
一想到那拧拗固执的儿子,又拧紧了眉。
回忆起了他入宫之前的一幕幕——
沈慎已然将其劝诫全然抛之脑後,势要坚持自己所想,跪在堂中:
“慕婉已是我妻,我自然是要护住她,护住慕府!”
眼看至此,沈从镇便知不说实话,已然劝不动他了。愤然转身,指着他道:
“逆子!你可知此事背後操纵之人是谁?”
沈慎擡头看他。
他动了动嘴,始终不敢说出,最终无奈擡手指了指。
沈慎似恍然大悟。
是……天!
怪不得……
一件件一桩桩事都连起来了,不仅仅是为了帝位,还有……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