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晴盯着她,对她的坦白只吐出两个字:“骗子。”
江枝搭在门把上的手骤然收紧,智能锁发出错误的警报音里,她皱眉说:“我没骗你。”
安晴瞥了她一眼,眼神望向走廊尽头的窗户,忽然说起了很久远的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看着你为了能早点回家,第一个冲出教室,拒绝所有邀约,只为了回家找言蹊哥。我看着你学习一点点变好,但我从没想过为什麽。”
江枝的呼吸滞了滞。
“我跟你说过的。”她的声音发涩,“那时候如果我不学习,我会死的很惨。”
安晴转过头,瞳孔里晃动着某种可怕的了然:“那你为什麽要上锦大?你明知道言蹊哥在锦大,既然他这麽可怕,你为什麽不躲得远远的?”
走廊的声控灯突然熄灭,将两人吞入黑暗。
江枝再次按下指纹锁:“因为最好的是锦大。”
安晴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呼吸越来越急:“北京不行吗?上海不行吗?”
江枝打开房间的灯,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下突突跳动:“你到底想说什麽?”
声控灯突然亮起的刹那,安晴的声音像碎玻璃般扎进来:“江枝,高考之前,我告诉你,我喜欢言蹊哥。”
江枝的瞳孔在重新亮起的灯光中骤然收缩。
安晴站在她面前,一瞬不眨地盯着她:“江枝,我是学习不好,但我不是傻子。”
她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每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颤抖:“後来我不止一次想过,怎麽会这麽巧?我要表白,你刚好就发现言蹊哥威胁过周嘉朔?刚好你就引导我,让我觉得看上去温柔的言蹊哥实际上是个控制狂?让我觉得你是个可怜的妹妹?让我不敢再喜欢他?”
电梯下坠,传来钢索断裂般的轰鸣。
安晴的质问在黑暗中格外清晰:“江枝,你在怕什麽?”
江枝的嘴唇颤抖着,手指从门把上滑落,膝盖重重磕在大理石地面。
那些在阴暗处发酵多年的秘密,此刻正汩汩涌出。
她在害怕什麽。
她在害怕别人发现,她早就喜欢上了自己的哥哥。
害怕承认她像修剪盆栽般被哥哥精心照料的人际关系里,自己竟也学会了用同样扭曲的方式独占他。
最害怕的是——
当最好的朋友向他递情书,自己不得不亲手转交。
而那个总是温柔拒绝所有人的哥哥,却会因为让她开心,而点头答应。
就像他病态地恐惧失去她一样,她也早已在窒息般的占有欲里,害怕失去他。
安晴缓缓蹲下身,指尖陷入江枝颤抖的肩胛:“江枝,你早就知道言蹊哥对你做的所有事,而你纵容这一切发生。”
楼道应急灯突然亮起,在江枝惨白的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安晴松开手,後退时撞响了消防栓:“江枝,真正可怕的人是你。”
“对。”江枝仰起脸,“是我。”
她知道他会因为什麽事痛苦,却偏偏要这样做。
那些缠绵的吻与刻意的疏远,都是她的有意为之。
因为她的爱,她的恨,都在同一个人身上。
安晴的专注力都在江枝身上,没留意到电梯是在她们这一层打开的。
听到她们对话的温言蹊忽然就想通了,为什麽在渝市的那一晚,在他们的关系还有机会退回到安全距离时,江枝会忽然吻他。
那不是突如其来的心动,而是她在收网时的温柔绞索。
他竟然才是猎物。
他日夜担忧会失去的人,竟然如他一般,爱了他这麽久。
温言蹊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