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安晴攥住江枝的手指,声音很轻,“雪大了。”
墓碑前的白菊又被风吹歪了,可这次,没人再去扶了。
即使毕业已经三年,江枝依然记得朱颜老师站在讲台上的样子。
她能把晦涩的公式拆解成妙趣横生的谜题,也记得每一个人最薄弱的知识点。
就是这样一个前途无量老师,学校破例让她连任毕业班把关教师,家长抢破头想把孩子塞进她的班的老师。
最终,却在愈演愈烈的流言中黯然离场。
这真的,太不值得了。
江枝推开家门时,被抽走了魂仿佛被留在了墓园。
寒气从她发梢渗进衣领,羽绒服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她却浑然不觉。
温言蹊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却迟迟没有熟悉的脚步声。
推开房门,就看见江枝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
他眉头微蹙,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冻得发红的脸颊,又滑到领口,拉开她羽绒服的拉索,挂在衣架上。
转回头来,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哄做噩梦的孩子:“你怎麽了吗?”
江枝缓缓擡头,温言蹊颀长的身影在她身上投下一道修长的影子,让她有短暂的安全感。
她伸手环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胸前。羊绒毛衣带着他特有的温度,让她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懈下来。
她的声音闷闷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那些刺耳的流言,恶意的揣测,都化作冰冷的字句,一字一句地从她唇间溢出。
她说完最後一个字,温言蹊的呼吸忽然变得很轻。
屋内静得能听见窗外雪落的声音,一片片雪花撞在玻璃上,又无声地消融。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最後一粒雪都停驻在窗棂,他终于开口:“做常人不敢做的事,就要接受常人不能接受的审判,自古以来,都是如此的。”
江枝擡起头,望着温言蹊的眼睛,点了点头。
她听懂了温言蹊的欲言又止,也看到那些没能说出口的话,化作他紧绷的下颌线。
她知道,未来终有一天,那些流言蜚语丶那些异样眼光,会像影子一样,追着他们不放。
这个世界,从不会善待离经叛道者。
异样的眼光像刀子,流言蜚语似枷锁,世俗的牢笼永远囚禁着不循规蹈矩的灵魂。
可没关系,至少,他们还有彼此。
江枝伸手拽住温言蹊的衣领,迫使他低下头来。
双唇相贴的瞬间,那些积压已久的情绪决堤而出。她尝到自己眼泪的咸涩,也尝到他呼吸间的滚烫。
两颗心脏隔着衣料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肋骨的桎梏融为一体。
“咔哒”。
门锁转动的声音如惊雷炸响。
江芸的尖叫刺破空气:“你们在做什麽啊!!!!”
她手中的购物袋“啪”地砸在地上,圆滚滚橙子滚了一地。
两人仓促分开的瞬间,江枝尝到了唇上不知是谁的腥甜血味。
江芸冲过来时,江枝看见她眼底翻涌的怒火与绝望。
装着麻将的包狠狠砸在额角,“哗啦”一声,麻将牌四散飞溅。
江芸压包底的“发财”擦过江枝的眉骨,火辣辣地疼。
“畜生!我怎麽生了你这麽个贱东西!”每一声咒骂都伴随着重击,“温言蹊可是你哥哥啊!”
温言蹊几乎是本能地挡在江枝面前,江芸的巴掌已经带着风声呼啸而来。
“啪”的一声脆响,他的脸被打得偏过去,左颊立刻浮现出五道鲜红的指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目。
在今天之前,江芸甚至从没对温言蹊说过一句重话,此刻她的眼中燃烧着陌生的怒火:“你以为自己是个什麽好东西吗?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