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远处亮起一个微弱的光点。
他几乎是本能地追了上去:“……哥哥?”
光点中出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那身形轮廓越来越清晰。
奚也的脚步僵住。
那张脸缓缓从光影中浮现出来时,他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停在那里。
他哑着嗓子,眼圈瞬间泛红:“……爸爸!?”
桑从简正坐在一张老旧的木椅上。
他抬头的瞬间,露出久违的、慈爱又温和的笑。
他抬手拍了拍身旁的空位:“过来,陪爸爸坐一会儿。”
奚也僵硬地、一步一步挪过去,生怕靠近之后,这一切会像烟一样散掉。他坐下,全身发紧,不知道该怎么呼吸。
下一秒,他的目光落在桑从简脖颈上的那道蜿蜒疤痕上。
奚也的呼吸一抖,眼眶猝然湿了。
“爸爸……疼吗?”他想伸手却不敢,带着哭腔问,“那时候……很疼吗?”
桑从简看着他笑了:“这个问题,小宝不是问过一次了吗?”
“那不一样!”奚也脱口而出。
“不疼,小宝。”
桑从简主动握住奚也的手,将那只轻颤的手贴上自己的颈侧。
“爸爸一点也不疼。现在什么都不疼了。”他轻声说,“比起这个,小宝才是最让爸爸心疼的那个。”
他捏了捏奚也的手心:“这些年,爸爸不在身边……苦着我们小宝了。”
奚也猛地摇头。
“我不苦的,爸爸。我是为了……为了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我一点都不苦。”
桑从简转头,认真地看着他。
“小宝,”他缓缓说,“爸爸从来不需要你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爸爸只希望……你能做一个快乐的人。”
奚也怔住了。
酸涩像潮水涌上来,他甚至说不出话。
桑从简抬手覆上他的后颈,额头轻轻抵着他:“你和哥哥……你们两个,永远永远,都是爸爸的骄傲。”
奚也垂下头,睫毛抖得厉害,努力眨掉那层酸得发胀的雾气。
但他越压抑,胸腔越疼。
半晌,桑从简拍拍他的肩:“来,小宝陪爸爸看场烟花吧。”
他笑着说:“爸爸欠了你太多次跨年的烟花,今天……一次补完。”
奚也红着眼点头:“好。”
桑从简揉了揉他的后脑勺:“看完了,就跟哥哥回江州。以后小宝要是在外面累了,受委屈了……江州的家,永远为小宝敞开。”
一束烟花陡然升上漆黑的夜空。
五彩斑斓的光点绚烂炸开,像无数细碎的星光瀑布,从他们头顶倾泻而下。
奚也仰着头,几乎看得入了迷。
他想把这束转瞬即逝的光,整个刻进脑海里、刻进骨头里、刻进余生的每一个黑夜里。
要一辈子永不忘怀。
烟花的亮光映照在桑从简脸上。
“小宝,”他轻轻地说,“你要幸福。”
“我会的爸爸。”
奚也猛地从病床上睁开眼。
那朵在梦里炸开的烟花余影仍滞留在他的视网膜上,仿佛还在病房白色的天花板上缓缓散落。
“奚也!”
他的手被人紧紧握住。
奚也侧过头。
桑适南正坐在床边,肩上虽然缠着厚厚的绷带,但看起来精神不错,外伤并未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我……”
“别说话,别说话,你还不能用力。”桑适南立马制止,又把这些天外面发生的事讲给他听,“坤貌集团已经彻底溃不成军,赛温也抢救得及时,没有生命危险……所有人都好好的,没有人牺牲。”
奚也缓慢回握住他:“我……刚刚梦见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