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孤城
一、解防
民国三十三年深秋,豫东平原的风裹着碎雪,打在师士兵的绑腿上,簌簌作响。师长赵志国勒住马缰,望着前方那座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县城——三天前,他们刚从日军手里夺回这座城,城墙上的弹痕还新鲜得像刚结的痂,城门洞上“光复门”三个大字,是他让人连夜刻上去的,墨迹未干。
“师座,城防图绘好了。”参谋递上羊皮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着防御工事的位置,“工兵营已经在城外挖了三道反坦克壕,城墙上加了双层沙袋,重机枪阵地布在四个角楼,视野能覆盖全城。”
赵志国手指敲着地图上的东门:“这里是重点,日军从临城来,必走东门大道。让团把反坦克炮架在东门内的天主教堂顶楼,炮口对准城外两公里处的石桥,那是坦克必经之路。”他抬头看了眼天色,碎雪落在他的貂皮领上,很快化成水,“告诉弟兄们,委员长说了,这是咱们光复的第一座县城,丢了,谁也担待不起。”
团团长陈峰刚满二十五岁,军校毕业的高材生,脸上还带着稚气,眼神却比城墙上的枪刺还硬。他站在东门城楼上,指挥士兵加固工事,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都给老子精神点!把沙袋再堆高半尺,子弹都压进弹仓里,别等鬼子来了手忙脚乱!”
士兵们呼哧呼哧地扛着沙袋,有人打趣:“陈团长,听说你对象在重庆念大学?等守住了城,让师座给你批婚假!”
陈峰耳根一红,踹了那士兵一脚:“少废话!等把鬼子打跑了,老子请全团喝喜酒!”
城墙下,百姓们自来帮忙,老人搬石头,妇女烧开水,孩子们则举着小旗子,跟着士兵们喊口号:“死守县城,誓把鬼子赶出去!”
赵志国看着这一幕,心里暖烘烘的。他想起出前委员长的嘱托:“志国,这城不仅是座城,是民心,是希望,丢不得。”
二、初战
第四日清晨,日军的侦察机像只黑乌鸦,在县城上空盘旋了三圈。陈峰举着望远镜,看着飞机翅膀上的太阳旗,啐了口唾沫:“来得挺快。”
上午十点,城外传来隆隆的马达声。陈峰爬到教堂顶楼,望远镜里出现了黑压压的日军步兵,足有两个联队,前面还跟着十二辆坦克,履带碾过冻土,出沉闷的响声,像头喘着粗气的巨兽。
“各单位注意,进入战斗位置!”陈峰对着步话机嘶吼,“反坦克炮瞄准石桥,等我命令!”
日军的先头部队走到石桥中央时,陈峰猛地挥下手臂:“开炮!”
三炮弹呼啸着飞出,精准地落在石桥两侧,轰隆巨响中,石桥轰然坍塌,最前面的三辆坦克来不及刹车,一头栽进了桥下的冰河里,炮管在冰面上撞出刺耳的刮擦声。
“打得好!”城墙上爆出欢呼。陈峰却没松气,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日军的炮兵很快展开反击,炮弹像雨点般砸在东门城墙上,砖石飞溅,惨叫声此起彼伏。陈峰死死盯着日军的炮兵阵地,对着步话机喊:“让迫击炮连压制鬼子炮兵!快!”
迫击炮的炮弹在日军阵地炸开,暂时压制了炮火。可日军的步兵已经冲到了城下,搭起云梯往上爬,钢盔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给老子打!”陈峰抓起身边的步枪,一枪撂倒最前面的日军,“让他们知道,中国人的城,不是那么好爬的!”
士兵们的机枪疯狂扫射,子弹像泼水般泼向日军,云梯上的日军成片倒下,掉进护城河的冰窟里,溅起的水花瞬间冻结。可后面的日军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往上冲,嘴里喊着“天皇万岁”,红着眼像群疯狗。
“陈团长!西北角快守不住了!”一个士兵连滚带爬地跑来,头盔都跑掉了,“鬼子搭了三架云梯,已经有十几个爬上来了!”
陈峰抄起身边的大刀,刀柄被汗水浸得滑:“跟我来!”他带着预备队冲过去,大刀劈在日军的钢盔上,火星四溅。一个日军举着刺刀刺向他,他侧身躲过,反手一刀砍在对方脖子上,鲜血喷了他满脸。
“守住!”他抹了把脸,血水流进眼睛里,又辣又疼,“援军下午就到!谁也不准退!”
三、巷战
日军攻了整整一天,东门城墙被轰塌了丈许宽的缺口,却始终没能突破防线。傍晚时分,他们暂时撤退,战场上安静下来,只剩下伤兵的呻吟和风吹过断垣残壁的呜咽。
陈峰靠在城墙上,左臂被弹片划了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军医正在给他包扎,他咬着毛巾,疼得浑身抖,却硬是没哼一声。赵志国走过来,递给了他块压缩饼干:“师的先头部队被鬼子缠住了,援军要明天才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