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洺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有种近乎残酷的平静:“并没有挺过来。”
这个回答出乎所有人意料,连主持人都愣了一下。
“那个时候,”他抿了抿唇,继续道,“我其实已经算是彻底疯了吧。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擡起眼,再次直视镜头,眉眼冷寂。
“我要把自己清理干净,然後,去接一个人回家。”
演播室里安静了一瞬。
主持人显然被这番话里蕴含的强烈情感和执念给震撼到了,她下意识地压低声音,几乎是耳语般求证:“这个人……是您太太吗?”
顾泽洺没有出声,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哇……”
江初芋这桌,几个员工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低低的惊呼。
卢娜甚至捂住了嘴,眼睛亮晶晶的看看手机屏幕,又看看对面神色平静的江初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老板公还有这一面,完全不像谣言所说的那般冷漠无情嘛……”
江初芋低着头,用勺子慢慢搅动着碗里的汤,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
她当然记得,她抛弃顾泽洺独自一人来巴黎生活的日子,也隐约知道一些他当时的处境。
但亲耳听到,他用这种平静到近乎残忍的语气,坦诚的剖析自己当时几近疯狂的内心,还有那句只为了“接一个人回家”,江初芋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
她以为,自己性单恋加双向情感障碍已经够疯了,不曾想,人生在世,会遇见一个比她病得更深怎麽赶也赶不走的爱人。
专访接近尾声,主持人照例问道:“今天我们的访谈就要结束了,您有没有什麽话,想对电视机前的观衆朋友们说呢?”
这时,顾泽洺做了一件让熟悉他风格的人都有点意外的事。
他转身面向镜头,然後,用他一贯清冷得听不出太多情绪起伏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新的一年,愿大家笑口常开,钱包鼓鼓,身体棒棒,吃啥都香。”
“噗——”卢娜第一个笑出声,“老板公这是……画风突变啊!看着挺矜贵沉稳的一个人,怎麽祝福语这麽实在,甚至还有点冷幽默?”
“就是,反差萌啊!”
江初芋听着她们的调侃,在心里默默吐槽:他哪里有什麽幽默感,他只有冷感。幽默是她强行教的,连这句新年祝福,都是她昨天“培训”了他半天,硬让他说的。
看来,执行得还算……顺利?
*
晚上,江初芋下班回到家,喂完三狗一猫,简单洗了个热水澡。
从浴室出来,发现顾泽洺正坐在客厅沙发里看地理杂志。
见她出来,他放下书,很自然地伸出手。
江初芋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被他揽进怀里。
她身上带着刚沐浴过的湿润暖香,和他清冽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江初芋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开口说:“专访我看了。”
“嗯。”顾泽洺应了一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她的发梢。
“你说得挺好的。”
虽然她听完就忘了,不过从现场观衆的反应和节目播放量来看,专访确实很成功。
江初芋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又问:“便签收到了?”
“嗯。”他又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很有用。”
江初芋擡头看他,好奇:“有什麽用?”
顾泽洺低头,对上她探究的目光,唇角微浮:“看到那张纸条,知道有一个人在家等我,会很想回家。”
所以,面对那些尖锐的问题,回忆那些不算愉快的过往时,才能保持住那份冷静,甚至……愿意在镜头前袒露一些不为人知的阴暗面。
江初芋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心里软成一片。
她伸手回抱住他结实的腰身,把脸埋在他颈窝,闷闷地说:“只要你乖一点,我以後都不会抛弃你的。”
顾泽洺收紧了手臂,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稳。
安静的卧室里,只剩下彼此交融的呼吸声,和一种无需言说的温暖与安定。
也许,冷漠是他的底色,而她,是这片冷色中,唯一且永恒的暖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