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希冀的目光依旧时不时往沈灵薇身上瞟,“而且,就算弟弟有,璟兄也帮不上什么忙。”
“哦,这可不一定。”谢璟饶有兴味地睇着他,缓慢将手中酒盏里的酒水饮尽,重重地搁在桌案上。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金日离,话却是对沈灵薇说的:“我听说此间酒楼昨日新进来一批波斯果酒,是你喜欢的口味,你帮我们两个去看看,有没有我们男子能喝的烈酒?”
沈灵薇见两人相谈甚欢,自是不肯扫兴,高兴得应下忙去了。
待人走后,谢璟左手轻叩桌面,不紧不慢道:“方才月月在,为兄不方便开口问弟弟的私事,这会儿她人不在,弟弟大可畅所欲言,说说看,可是看上哪家女子了。”
金日离被谢璟冷不丁猜中心事,心中一窒,警惕地盯着他。
谢璟轻笑,循序渐诱地缓声道:“就算弟弟不说,我也知晓,历来来大魏为质的匈奴国皇太子,为质期满时,为了大魏和匈奴的两国友好邦交,皆要从大魏带走一名公主,抑或家世好的贵女回匈奴做王后,可当今圣上膝下只有两个公主,且都年纪尚小,并不足以和弟弟婚配,但皇命难违,弟弟不得不为之,我不信这些时日弟弟没替自己打算,在背地里偷偷挑选适合自己的王后。”
话已至此,金日离也不好再瞒,兜头将手中酒盏饮尽后,气馁地叹口气:“我是挑选了,但那女子对我好似并未情谊,若我贸然让家人游说此事,恐怕她不会答应,届时,我和她连普通的——”
金日离话音未落,去而复返的沈灵薇,忽然推开房门入内,她脸上那双秋水明眸瞪得滚圆,一脸惊疑地忙凑过来,显然是将他们两人的话听进耳中了,忙跟着帮忙出谋划策,“到底是哪家女子?我怎么没听姑母提起过?”
“不过不要紧,你快给我说说那女子的名讳,我在京城虽然识人不多,但可以以举行宴会的名义,联络之前的手帕交来燕王府游玩,到时候我就帮表哥去试探那女子的口风。”
金日离听后,震惊地瞪大眼,忙看了眼自己身后敞开的房门,连话都说不囫囵了:“你,你怎么回来这么快?!”
沈灵薇狐疑地眨了下眼,指了下房门右侧:“谢璟嘴里说的波斯酒,在此间酒楼算是极品,掌柜的怕放在酒窖里被人盗窃,就放在我们隔壁厢房的冰室冰起来了,说是方便贵客饮用。”
说着,还一脸莫名其妙:“我一出门就到了,肯定回来得快呀。”
金日离听后一脸无语,甚至开始庆幸方才自己虽然嘴大,但到底没说出重要的信息,刚要松口气。
沈灵薇已双眼放光,兴奋地继续追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看上了哪家女子,快给我说说看。”
金日离见她提起此事,毫无醋意且没心没肺模样,真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只一剎那,感觉今夜喝进去的酒水,如同穿肠毒药般瞬间侵蚀了自己的四肢百骸,痛苦不堪,再不肯多说一个字,伸手猛地拍开手边的酒坛,满脸郁闷的赶人。
“喝你的果酒去,别来烦我。”
沈灵薇极少见金日离有如此郁闷的时候,担忧地蠕动下唇角,刚要再开口,就被谢璟一把拉坐回原位。
橘红光影下,谢璟依旧是那副醉玉颓山的风姿,此刻,他脸上那双凤眸炯炯有神,唇畔噙着一抹极淡的笑,心绪竟比来酒楼前还要愉悦几分。
沈灵薇不明所以,看了眼颓废只顾着闷头喝酒的金日离,又看了眼神清气爽的谢璟,终是忍不住在桌下轻轻扯了下谢璟的衣袖,趁着夹菜的空隙,偷偷和他咬耳朵:“你刚才到底和我表哥说了什么?我表哥怎么一副痛失至宝的模样?”
谢璟微微偏头睇着她,面不改色道:“没说什么,你表哥估计是快回匈奴了,一时舍不得走,伤心而至。”
沈灵薇心想也是。
表哥从小在大魏长大,此处有太多他的亲人了,若她是表哥的话,和家人离别在即,也会感到伤怀。
思及此,沈灵薇忙端起酒盏敬金日离,由衷地安慰道:“表哥你就放心地回匈奴吧,你心仪的女子,我迟早会帮你打听清楚的,你也不要太牵挂我们,我会好好照顾姑母的。”
金日离听后,脸色更为苦涩,又用力拍开两坛酒,含糊不清地醉语道:“薇薇,嗝,你真是我的好妹妹,嗝”
“那是自然。”沈灵薇见状越发殷勤,边陪着喝果酒,边又说了一大堆恭贺金日离日后娶妻生子为皇室开枝散叶的话。谢璟在旁听兄妹俩鸡同鸭讲,眸底一直含笑,不置可否,心中想着,谁也不能将沈灵薇从他手心里躲夺走。并缓慢地摇动手中酒盏,附和说一些客套的话。
一个时辰后,金日离已醉得不省人事。
而另一个,沈灵薇虽不至于烂醉如泥,可杏面上却如滴血般透着潮红之色,斜枕着左臂趴在酒桌上。
楼下的曲儿已剧终人散,悬吊在屋角的大红灯笼被吹熄几盏,透窗投入屋中的光线黯淡下来,摇曳不定的烛光下,沈灵薇额上沁出一层细汗,绯色的唇染了酒水,如被霜打的桃花饱满欲滴。
她嘴里边打着小酒嗝,边无意识地扬起手中的空酒盏,朝着金日离的方向遥敬,半阖着眼,含糊不清低声嚷嚷:“表哥,能不能不回匈奴,你,你若走了,以,以后我若做错事,就,就再没人……帮我,帮我出头,嗝,背黑锅了”
说到最后,竟伤感地低声呜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