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真相就是我章家幾百口的性命一夕之間變成了斬臺上的冤魂!章氏族中最小的孩子他才三歲,他做錯什麼了?”章書清情緒激動的抓著欄杆,猩紅的眼睛似要吃了她似的。
“當初你父親與淑貴妃勾結,為了一人之私致使數十萬大軍險喪北狄,章家族人無辜,難道捨命保東武邊境防線不破的璃王,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為國盡忠的將士們就渾該死在這骯髒陰詭的計謀之下麼?
他們何辜?
他們的爹孃妻兒何辜?”月輕玉聲聲質問著
“你只記著你們章家的恨,卻不只口不提你們章家的罪!
一切因果皆由你父親的貪念而起,此事早應在七年便了結,你既逃了一條命出來,若是你心中有半分疏朗正直章家三族尚可喊一個冤字,可你看看你所做的種種惡行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看來章氏一族要盡折於你們父子二人之手。”
立於月輕玉身後的人兒已然呼吸有些急促,手中的佛珠握的緊了緊。
這刑部大牢裡常年見不到陽光,異常潮溼陰暗,章書清在這兒待了許久,卻不比她剛才的那句話來的更刺骨。
月輕玉這是在以章家人的命在做籌碼,這個女人心計無雙,若是將所有罪過都扣在自己身上...
他身後還有章家六族的性命,他的手一抖,全身都是冷寒。
不,他做不到為了護住端王讓章家人陪葬。
當初為了救下他,護他長大,叔伯一脈冒了多大的風險,付出的多少代價他都看在眼裡。
他不能!
月輕玉側頭目光略過身後的女人,對著章書清問道“你可還識得她?”
女人上前幾步,掀了臉上的麵皮,半張臉因灼傷被毀的面目全非,而傷口的位置卻極其巧合的同他的一樣。
獄中章書清臉色大變,喉頭翻滾,死死咬著後槽牙,眼前的這個人,他怎麼會忘?
“秋雲,你..你怎麼會來?”
“秋雲已死,貧尼現在法號忘塵。”
再見舊人,忘塵目光蒙起一層水霧。
他是她的表哥,青梅竹馬,他許她及笄後便迎她過門,許她一生一世恩愛不疑。
可她等來的只有章家貪墨,連坐三族的噩耗。
她哭求爹爹一定要要救救他,可爹說“他是嫡子,如何能逃,如何能救?”
她想過若是他死,她一定會追隨而去。
天憐她,在一個風雨交加的黑夜,有人將他悄送到了府上,她甚至都沒有認出那個躺在地上渾身是血幾乎面目全非的人是她心心念唸的郎君。
父親將他藏在密室裡救治了整整三個月才奪回了一條命,她欣喜若狂,心想著即便是與他隱姓埋名過一輩子她也甘之如飴。
可是...
他不肯!
報仇是他活下來唯一的念頭。
她親眼看著他從一個翩翩少年郎變成了一個窮兇極惡非人非鬼的畜生。
為了正大光明的活著,他親手颳了自己的臉,她瞧著他倒在血泊中哭喊著不公。
後來,一日大雪,她自己一頭栽進了火爐裡,至今她都還記得當時通紅的火炭燙在肉皮上是什麼感覺,那種焦糊味兒在她的鼻腔裡,腦海裡這麼多年都揮之不去。
她最後能為他做的就是給他一個能走出這座府門的身份。
自此,陳家五小姐因毀了臉常年以風帽遮面。
一年後,他走了,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