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正神遊天外地到處閒逛,冷不防往後一瞥,不偏不倚就將商音的神態看進眼底。
青年眉梢一動。
“誒。”
送走楊氏後,他用胳膊擋住烈日跑回來,指尖好似拈著什麼飾物往她跟前一晃悠,“我娘給你的。”
商音不自覺地隨著東西擺動起腦袋。
那是避蚊蟲的手鍊,端午前後民間小孩身上隨處可見——不值錢,但編得很精細。
她聞言輕輕一愣,“給我的?”
“嗯。”隋策已低頭不由分說地替她戴上了,“怕你夜裡睡覺被蚊子叮——我告訴過她,府上有防蚊的大帳,她老人家不管那些,非讓我拿著。”
言罷挑眉試探性地問,“不嫌棄吧?”
公主殿下摩挲著皓腕上鮮紅的鏈子,垂目頗為滿足地抿唇一笑,搖搖頭。
作者有話說:
小~~~~~~~日常~~~
全世界都在談戀愛,只有梁家在認真作怪()
能享受老婆送飯待遇的,也就懟懟基哥隋寶三位了。
話說隋寶真的貨真價實的媽寶男啊,上個班老婆送飯,媽送衣服()
這不得洗衣做飯一條龍來回饋媳婦的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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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三章
挨著賞月樓的地方是安善堂, 榮貴妃的牌位就供在這裡。
但其實對於商音而言,她平日並不常來。小時候三天兩頭地往祠堂跑,跪在母親的靈牌前聒噪唸叨, 話多得不行,什麼都說, 也不管人家愛聽不愛聽。
如今年紀大了,漸漸地, 來看故人的次數就少了, 偶爾在蒲團前一跪, 只想安安靜靜地待上一陣。
四面浮起一股溫厚的香。
沒等她回頭看, 旁邊多出來的人影正對著前方拜了三拜, 將信香插在爐中。
商音眼眸跟著隋策的動作流轉, 見他拍去落到案前的香灰,又把臨近的一隻蒲團拖了來, 在她邊上盤膝而坐。
“怎麼啦?”
隋策歪頭托腮,漫不經心地打量她, “心情不好?”
商音搪塞著說不是,“只想起好久沒給她上香了,所以過來瞧瞧……準你有娘看你, 就不准我看我娘啊?”
他泛泛一笑,“還說不是。”
“你呀,每回嘴上總說不記得、想不起她什麼模樣了, 不欲讓別人同情你, 可憐你。其實心裡一直惦記著。”
重華公主挺直的背脊輕輕打了個彎兒, 似乎在他面前終於不想再費口舌狡辯, 耷拉著腦袋垂眸看香案底下的浮灰, 語氣帶著點喪:“我這種人, 是不是活得很失敗?”
“從我知道梁雯雪害死我娘那一天起,仇視整個梁家就成了支撐我的精氣神,一想到今後要讓他們給我娘陪葬,日子陡然變得有了盼頭,連每天早起都神采奕奕的。”
“一向只聽聞別人拿功成名就當畢生所求,拿出人頭地當雄圖抱負,還沒聽說過靠報仇雪恨激勵自我的。”
她把玩衣裙上的帶子,小聲自暴自棄,“我就是自小被養歪了的樹,內心陰暗齷齪,還不願承認。”
隋策看出她情緒低落,於是換了個姿勢坐正身體,“理想又不分貴賤,造福蒼生是理想,莫非吃飽喝足就不算嗎?只不過後者聽上去沒那麼高尚罷了。”
他忽然沒由來地開口:“考你一個問題。”
商音:“嗯,講。”
“知不知道如今大應最好的兵,殺敵最勇猛,最善戰的,心頭懷揣的是什麼信念?”
商音支起下巴與之對視片刻,覺得這問題不似表面上那般簡單,懷疑又猶豫:“保家衛國,庇佑百姓?”
他嗤笑一聲,“是升官發財,富貴顯榮。”
公主殿下皺起眉:“什麼啊?”
她立時反駁:“胡說,我大應的兵若都這麼自私自利,不早被外族打趴下了。”
隋策不置可否地淺笑,“所以殿下你呀,還不夠了解人性。”
“如今天下太平,江山一統,早不似開國那會兒戰火連天,亂世浮沉,民不聊生。百姓缺少血仇,日子並非朝不保夕,又不曾得見親人死於敵軍之手,你跟這些兵談家國,談信仰,還不如跟他談金錢地位美人來得更實在。”
重華公主萬萬沒料到自家王朝下的將士都是這等貨色,一時連帶看他的眼神都嫌棄鄙夷極了。
“人有所圖,才真真實實的能出力氣——你還別看不起。”
他道,“像那些窮困之地的人,吃不飽飯,穿不起衣,終生給大老爺們賣命,一輩子看不到頭,招他們入伍,既聽話又勇武,為了給自己掙個前程,誰在戰場是不是豁出命去砍殺。縱然瘸了殘了,後半生照樣有撫卹可拿,不比在鄉下做苦力強?”
“這種兵才是最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