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小滅胡蠻

“嗖!”紀澤瞄準一人的心窩,鬆開弓弦,羽箭帶著他的意志,帶著三日勤練的付出,從暗處電射而出,直奔那名該是頭目的胡人。

“跟我殺啊!”沒等看到自己的射擊結果,紀澤便爆喝一聲,丟下硬弓,抓起大盾,抽刀跳出暗處,衝向林邊那幫胡人。心知只能是自己苦逼的帶頭衝鋒,他不知是興奮衝動,還是太過緊張,一時竟無被趕鴨上架的不適。相反,他一邊奔跑,一邊還頗有興致的瞅了眼他的那位射擊目標,那人正抱著右臂開始蹦跳著哀嚎。雖然左胸偏到了右臂,但至少廢了對方一個戰力不是,紀某人瞬間老懷大慰。

然而,下一瞬,紀澤便覺臉皮臊熱。因為,隨著他這一攻擊訊號,轉眼又有四支箭矢從暗林裡射出,閃電般飛入胡人群中,令四名胡人中箭倒下,可氣的是,四名胡人都未能再站起來。顯然,出手的是各作戰伍中最為善射的弓箭手,可他們射這麼準,豈非在打他紀軍候的臉嗎?

緊隨箭矢的,是二十餘木質投槍,帶著呼呼風聲,劈頭蓋臉的撲入篝火周邊。三十埠之遠,恰是投槍威的理想距離,頭部特別處理的硬木投槍,雖不夠銳利,但勝在勢大力沉,射不傷也能砸傷人。其中一根投槍,恰好射中一名胡人的脖頸,鮮血飛濺中,非但穿透,更令其頭顱撞歪一邊,扭曲之狀極為怪異可怖。

突如其來的箭矢投槍,轉眼便放翻了近半胡人。一時間,篝火周圍,驟然遇襲的胡人混亂一片,慘叫連連。而紀澤一方的軍卒,見到這等便宜,更有軍候大人帶頭衝鋒,總算沒再掉鏈子,均呼喝著衝出隱蔽之地,殺向篝火處。

局勢大好,可是,正歇斯底里著狂奔的紀澤,卻碰巧瞅見那胡人脖頸中槍的駭人一幕,冷兵器拼殺的殘酷頓令其頭皮麻,噁心欲嘔,全身緊,灌頂的熱血剎那冷卻,下意識的,他不由收住腳步。軍卒們本就受其激勵而緊跟著衝鋒,這立即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好在紀某人反應夠快,旋即行使起指揮官的職責,指點著高聲喊道“第四伍,注意截住馬匹方向;後勤伍,保護百姓!”

“給我殺啊,那個右臂受傷的頭目留個活口!”現場指揮兩句,紀澤再次高喊著衝往敵群,沒給軍卒們留下跟風不前的藉口。而這一耽擱,紀某人終歸稍停了片刻,並將自身的節奏,從英勇的“跟我殺”,悄然變為了無恥的“給我殺”。

然而,紀澤想要避開頭陣,有人卻不答應。誰叫他喊得那麼響亮,穿得又那麼扎眼,幾名反應夠快且抓到弓箭的胡人,不射他射誰?嗖嗖嗖,接二連三的箭矢直奔紀澤。

好個紀澤,早防著這一手,出前便挑了個全隊最大的盾牌。瞥見寒光,聽到風聲,立馬縮頭矮身,完全藏身大盾之後。哆哆幾聲,胡人的箭術委實了得,強勁的力道竟然震得紀澤左臂麻。非但如此,最先一根羽箭更磕飛了他的頭盔,清脆的鐺響不光眩暈了他的腦袋,還嚇軟了他的腿腳。

這下,軍卒們反而徹底釋然。大人果真有勇有謀,帶頭衝鋒,還不忘指揮大局,完全無懼於眾矢之的中扛鼎。更有之前的一箭,看似射偏,實則留下一個喪失戰力的活口,委實思慮周詳啊!士氣不減,軍卒們衝得愈加帶勁,實心眼的尹銅,則斷然取代了紀澤的頭前位置。

晉時三十步有多遠,不過後世的四十米,軍卒們提刀舉槍,跑得再慢,最多也就需要七八秒。根本不給胡人再度箭的機會,尹銅便已領著軍卒們,悍然殺到他們面前。藉著衝勢,尹銅重盾一掄,率先拍飛一名揮刀迎上的胡人,右手刀子一送,另一名未及棄弓拔刀的胡人,則已被他刺透了左胸。

趁著尹銅換招,兩名胡人哇哇怪叫著殺上,但不待他們撲至,一根頭部附滿斜枝的長竹槍,突從斜刺裡掃來,掃帚也似的前端,率先掃飛了一支襲向尹銅的冷箭,而亂且尖銳的竹刺則遲滯了兩名胡人片刻,並還影響了他們的視線。旋即,一杆長槍、一根箭矢,適時到了這兩胡人的要害。解決之快,刺激得該伍那遊弋無功的輕盾兵,只好咬牙撲了出去,劈翻那名剛被重盾拍暈的胡人。

重盾兵衝撞格擋,狼筅兵掃架擾護,長槍兵尋機突刺,輕盾兵補位攻防,弓箭手偷襲冷箭,紀澤雖不知鴛鴦鎮的具體變化,但有了各兵種的基本配備,一幫戰場裡殺出來的軍卒演練了兩天,倒已勉強有所配合,對付幾名陷入驚亂的胡人卻是輕鬆愜意。

軍卒們在戰場上就是這樣,沒了士氣賽著逃跑,來了士氣則比著斬獲。尹銅伍大顯神威,孫鵬、鄧喜兩伍豈甘落後,忙也搶著各將兩三名胡人拉入戰圈,第四五則在兩名胡人上馬之前,成功將之截下。他們以多打少,配合作戰,且專挑致命部位下手,實踐紀澤教官鼓吹的一擊致命,表現得一點不差,簡直就是單方面的屠殺。

本就被弓箭投槍放倒了一半,剩下的也幾被偷襲打蒙,面對鴛鴦鎮、致命殺招以及以多打少,篝火邊的胡人像被砍瓜切菜一樣,幾乎轉眼便被解決一空。而當最後一名胡人被孫鵬一刀貫胸的時候,猶在衝鋒途中的紀某人,這才剛剛度過戰的適應期,從麻軟中恢復了手腳知覺。

“一、二兩伍,去解決林中胡人,不得大意!三四兩伍,清理現場,小心陰溝翻船!”手腳不好使,腦袋卻是靈光,紀某人從大盾後探出腦袋,一看清戰局,立即高聲下令,以顯示自己的英明存在。

操控著尚未完全恢復的身體,紀某人哆嗦著手撈起頭盔緩緩戴好,繼而平靜走向篝火邊,不忘擺出寵辱不驚的神情以作掩飾。驀的,他眼睛一亮,瞥見篝火邊的一具彎弓,弓身流線,色黑厚重,表鑲暗紋,一看便非其他普通胡弓可比,似正掉自於那名被其廢掉右臂的胡騎頭目。好東西自當有德者居之,繳獲歸公可不包括以舊換新到手的武器,貪婪本性盾令紀澤有了力氣,他三步兩步便竄了過去,搶在別的軍卒之前,將那把黑弓牢牢抓到手裡。

“我的!”瞪了眼不知從哪竄近的綠猴兒,紀澤立刻宣誓主權,直弄得不知所以的綠猴兒茫然無措。

把玩著這把黑弓,恰見南方林中一名胡人正提著褲子瘋狂奔竄,想是猥褻民女的胡人之一,心有所動,紀澤已從箭壺中抽出一根羽箭,一搭一拉,弓弦沒怎麼動,估摸竟有兩石之力。紀澤大窘,眾目睽睽下怎能不行,他沉腰攢勁,雙臂較力,嗨一聲吐氣開聲,總算將弓拉至滿月,卻是再難維持瞄準,只得憑藉感覺,立馬將箭矢射出。

“嗖”的一聲,羽箭帶著銳嘯,瞬間越過七十步距離,居然不偏不倚,狠狠扎入那名胡人的後心,強勁的力道直將其帶飛丈遠。大顯神威的紀澤卻是面色怪異,自己的箭術真叫個琦葩,仔細瞄準射偏,隨手而為卻中,這不玩人嘛,還要繼續勤練啊。

“好箭法!大人威武!”“大人威武!”“大人威武...”綠猴兒一臉敬佩,大聲恭維道,立刻迎來周圍軍卒的一陣附和。說來也是,短短几息的戰鬥,己方便將看似實力頗強的敵人摧枯拉朽,自身則幾無損傷,眾人自然不吝瞅個機會,將讚美送給帶來這一切的指揮官大人。

“以有備攻無備,本當如此。”甩甩隱隱痛的胳膊,紀澤心中舒暢,卻擺擺手,淡然裝逼道,“綠猴兒,別閒著,去審審那名胡騎頭目,瞭解一下左近局勢。”

輕撫這把自己最多能連射三箭的黑弓,紀澤已在心理將之命名為“黑雕弓”。正愉悅間,忽聽右前方林中傳來一陣喧囂斥罵聲。紀澤不由一愕。之前他已經觀察過,那邊姦汙民女的胡人共有四人,都未攜帶弓箭,還被自己幹掉一個,己方兩伍前去,怎會出事呢?

收起黑雕弓,紀澤循聲走上幾步,繞開礙眼的樹木,定眼看去,他頓時火冒三丈。林間,兩伍軍卒包圍之中,一名看裝束也是頭目的胡人,背倚大樹,正右手持刀抵住懷中一名女子的脖頸,嘴裡還在嘰哩哇啦的叫喊著什麼。那女子披頭散,衣衫撕裂,被那胡人左臂緊緊勒住,動彈不得,應是方才被胡人侮辱的民女之一。

顯然,孫鵬等人已經清理了其餘胡人,但這最後一個胡人,見脫身不得,居然無恥的脅迫民女以圖活命。而孫鵬等人雖非仁善之輩,卻也不願無謂累及一名悽苦民女,只得在一旁破口大罵。一時間,局面倒僵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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