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臨機設伏

帶著研製水泥的狂想,紀澤率眾離開空空的小村,繼續上路。或許今日的黃曆的確適合夜行,他們的行軍順風順水,無人察覺,終是在黎明之前,一路平安的抵臨了梅家村。

因為梅家村人遇害時已帶著財貨逃出村外一段距離,村莊反未受到多少破壞,從外乍看呈現著一種詭異的寧靜。然而,眼見村莊,隊伍氣氛卻變得極為壓抑。之前頗守軍紀的梅家村新編軍卒,則徹底忘記了組織,無視了紀某人,也不知由誰帶的頭,一個個如同魔怔一般,不管不顧,哭泣著直奔村莊東南兩裡外的一片小樹林。不用問,那裡定是他們親人的遇害之所。

長嘆一聲,紀澤這時自不會去強調軍紀,更不會阻止梅家村人去看親人最後一眼。他讓一、二做戰什輪班巡邏附近區域,自己則帶著餘人,從村中尋些鍬鎬草蓆,隨後也前往了小樹林,幫助梅家村人收斂屍體。

依舊是一副不堪入目的慘景,伴著撕心裂肺的哭泣。在眾人動手之下,直到中午時分,小樹林中香菸嫋嫋,地上則多了數十個墳頭,以及一排排為每戶人家豎立的簡陋墓碑。所有村人這才虛脫一般,互相攙扶著返回村莊。

這裡畢竟剛被胡騎肆虐過,巡騎沒興趣過來,也沒鄉人願意來此死地受刺激,一時倒並沒人現他們的行蹤。一眾人休整了半日,天黑後還飽餐了一頓熱食。儘管隊伍尤其梅家村人依舊略有疲憊,紀澤也未敢耽擱,讓所有人外罩百姓裝束,自己也遮掩了軍候這層馬甲,於二更天率眾離開,繼續沿田間小道西行。

不過,就在剛行六七里的時候,他們突然聽到南方傳來一陣密集的馬蹄聲,那邊是梅家村通往西南縣城方向的道路。紀澤低聲下令,眾人立刻攜馬伏倒在麥田中。孫鵬伏地一聽,很快給出估計,對方約有五十至七十人左右。眾人皆面色難看,這種時候,這樣一支騎隊,從縣城前往梅家村方向,莫非是衝著自己這支隊伍;如果真是,對方雖然人數略少,卻絕對能將己方這群混編雜牌軍輕鬆碾壓的啊!

紀澤則面色鐵青,他直覺此事八成與己方有關。但他幾可保證,己方在梅家村這一路的行程絕未暴露。那麼,可能洩露己方行程的,只能是昨晚被留在虎嘯丘的那三十多被救百姓了,多半是他們中有人提前回家,後被官府所查,從而牽連出了己方隊伍。他們雖不知己方行蹤,可知道自己接收了全部梅家村人,死者須入土,這對有心人已經足矣。

紀澤當時也曾猶豫如何處理那些百姓,可殺人滅口他做不出,強行帶上又拖累度,他尤記得當時那些百姓均拍胸脯重誓,承諾今夜再出林逃生,他也就聽之任之了。而今看來,人性之私確難揣定,他當時的心慈手軟與僥倖心理,很可能將害了大家。所幸他傍晚時總覺心神不寧,提早一步出了梅家村,令眼下還略有周旋機會。

懊悔不是時候,僥倖心理再也要不得,紀澤心念電轉後,旋即詢問湊近的一干什長道“假定來者就是遊騎,為捉我等而來,他們抵達梅家村之後,必可現我等所留痕跡,甚至聒噪餘溫,那麼,諸位以為,他們急切間該如何做,才能找到並剿滅我等呢?”

孫鵬沉重道“我等輕馬簡從,沿途也清理了痕跡,對方一時定然難辨逃向,只能分兵搜尋,尋得後或衝殺殲滅,或拖延請援。最恐敵騎搜尋不到我等,便通知前方關卡警戒搜尋,令我等行路更難,待到白天自行暴露,憑藉遊騎迅捷,我等恐再難逃了。”

聽孫鵬所言,眾人面色更加難看。沉默間,卻聽錢波咬牙道“我等梅家村人,本就當死而苟活,又因安葬親人被遊騎追來,既然在劫難逃,便不再拖累諸位,自行與胡騎死戰便是。大人帶上原班人馬,自可縱馬逃離。只求大人與諸君,日後若有權重之時,莫忘為我等殺胡報仇!”

錢波的話令場面頓陷沉寂,有人殺氣決然,有人黯然失色,也有人目光閃爍。紀澤看在眼裡,立刻肅容道“你我既已合為一股,便是同袍,拋棄同袍不戰而逃,哼哼,那種沒卵子的事,紀某還做不出來。”

“置之死地而後生,哼,敵人不讓我等逃走,老子就不讓他們好過!今夜月色晦暗不清,正適偷襲埋伏。敵騎既然分兵,我等未必沒有機會先下手為強,分而殲之。孃的,當說他們是給我等送馬來的才是。”沒空欣賞梅家村人對自己的感激,紀澤恨聲道,“梅什長,你對左近最熟,快想想,附近可有合適地形?”

梅倩本已一臉決絕,聞言眼前一亮,不假思索道“我等北方不到一里,便有一處田間垛場,此時麥收,那裡當不乏臨時草垛可供藏身。還有,本村左近僅有三條馳馬大路,西南方向為遊騎所來之所,另有兩條,一條南去趙家堡方向,還有一條向西,就路過那處垛場,敵騎多半會搜經那裡!”

紀澤大喜,當即道“如此說來,若這支騎隊果真為我等而來,垛場設伏定能有所斬獲!好,幹他孃的,我等這就商議一下分工。季茹,你率女勤什遠遠安撫好馬匹,務必做好隱藏,餘人皆參與設伏...”

一陣簡單商議下來,南方那支騎隊已經越過他們的方位,遠遠去往了梅家村方向。紀澤起身喝道“弟兄們,那群騎兵多半就是巡駐高邑的胡騎,正是他們,造就了梅家村等累累罪行!現在,我等便去設伏,襲殺他們,為死難鄉親報仇!”

紀澤這句連估帶猜加忽悠的話,比什麼動員都有效。非但新入隊伍的本地百姓,便是那些一路目睹慘景的原班軍卒,均忘卻了疲累與驚懼,鬥志昂揚的跟隨著紀澤,快前往北方垛場設伏。

說來,或許紀澤今夜人品爆。那處緊挨大道的垛場,其上果有許多新打下的麥稈,或成捆或成垛,看似雜亂無奇,藏下百人卻是不難,而他的隊伍剛剛設伏完畢,東邊梅家村方向便傳來了噠噠馬蹄聲。

蹄聲逐漸逼近,晦暗的月光下,透過草捆間隙,紀澤看清了來騎。果然,看裝束多是鮮卑胡騎,應該正屬巡駐高邑的鮮卑百人隊。不過,令紀澤頭皮緊的是,來騎比預想的多,竟有近五十騎,或是敵騎也猜測西面太行是最可能的潛逃方向,分兵時有所側重。但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只能血拼了!

圖布齊現在很憤怒,自從天黑不久,他被屬下從一名新擄漢女身上叫起,他便憤怒至今。原本,他的心情是極好的,作為一名千人小部落的頭人,此番隨軍南下,憑藉與一名鮮卑大人的裙帶關係,他帶著由本部落族人組建的百人隊,得到了留在高邑巡駐兼“徵糧”的美差。大股潰兵早被大軍清剿乾淨,他的重點便是打草谷,相比幽州邊地那些常被襲擾而變得奸猾似鬼又反抗兇悍的漢民,這裡的內地漢民非但富有,還孱弱愚笨的多,更兼沒有漢人駐軍干擾,讓他搶掠得好爽好輕鬆!

僅兩天時間,他圖布齊便提前完成了上面要求的擄獲指標。只是,為保日後還有這等美差,昨天他便將應繳收穫與專門送給那位大人的一份重禮,急著讓屬下族人送往平棘,不想方才縣令來報,他那些搜刮竟被一名叫做紀虎的軍候,帶著二十多名潰兵給搶了,還搭上了二十多名屬下族人,那可是部落一成的男人呀,讓他回去如何交代,他又焉能不怒?

出前,聽縣令遣人所說,那幫潰兵很可能會潛於梅家村收斂屍體,圖布齊記得梅家村那群主動投降的綿羊,主要他前晚便是睡的一名夠美夠烈的漢女,好像正是梅家村長之女。得訊後,圖布齊僅留十人守營,,立刻帶上其餘所有屬下殺至梅家村,可惜那幫潰兵提前跑了,但沒關係,根據種種跡象,他們最多離開有一個時辰,十多二十里地而已。圖布齊立即分兵搜尋,自己則帶上大半人馬,親自搜往可能性最大的西方。若能現那幫只有二十多潰兵與數十怯弱百姓組成的隊伍,他圖布齊便可洩怒火,直接將之殲滅。

戰馬在賓士,涼風在急掠,獸血在沸騰,圖布齊心中在狂吼!若是抓到那幫潰兵,他要將他們全部剁碎,不,那個軍候紀虎要留下頭顱,他要將之做成酒具,帶回去向族人炫耀,讓他的妻妾、兒女乃至族人知道,他圖布齊就是本部落的第一勇士!

然而,就在暴虐目光掃過道邊並不起眼的一處垛場之時,圖布齊隱約察覺到一抹寒光,一種危險的警覺令他汗毛乍起,下意識就一縮腦袋,卻憑藉殺出來的戰場經驗,暫時保住了自己一命。幾乎同一時間,“鐺”的一聲,一根羽箭射中了他的頭盔,而緊跟著,一聲斷喝在草垛間響起“殺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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