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強敵突至

周家莊園後院,紀澤眉頭緊鎖,一臉肅容,早沒了方才應對蒙面女時的嘻嘻哈哈。看向姍姍來遲的一眾軍官,他沉聲問道“晉陽宗!?你等可曾聽過,是幷州治所的那個晉陽嗎?”

“正是,昔日我曾聽人說過,幷州晉陽有一大型武林門派,名稱就叫晉陽宗。據說,當年晉王榮登大寶之際,晉陽宗有所貢獻,是以興隆至今。”湯紹道。

“是的,郝某也曾多次聽江湖朋友提起,晉陽宗素以名門正派自居,口碑尚好,乃幷州第一宗派,放諸大晉江湖亦是名列前茅。”郝勇補充道,“只是,晉陽宗素來經營幷州,至多涉足洛陽,少有現身他處,卻不知河北正值大亂之際,他們為何前來?”

出自幷州的孫鵬對晉陽宗似更瞭解,他一臉冷笑,不屑道“什麼名門正派,行俠仗義,不過沽名釣譽而已,收租時可從未手軟,一群吸血蟲,與那些世家大族別無二致。至於為何來此,哼,晉陽是司馬騰的地盤,王浚又出自晉陽王氏,那晉陽宗能在幷州做大,甚至以晉陽為名,焉能不與他們沆瀣一氣?此時來此還能何為,多半是為幽並聯軍效力罷了。”

紀澤微微頷,孫鵬之言雖有偏激,但也大差不離。所謂窮文富武,名門正派既要培養出高手,又要不偷不搶玩高尚,勢必得有大筆正當進項,不論耕田經商,還是吸納捐贈,這年頭到了一定規模,都離不開達官貴人與世家大族的支援。有收穫就須有付出,名門正派自然得為別個正統勢力服務,紮根晉陽的晉陽宗,自然就得站到幽並聯軍的陣營。也即是說,晉陽宗該是站在血旗營對立面的。

從方才的一番交流,紀澤對那位故作老成實則比較單純的中二女俠還算有好感,也基本相信她的言辭,覺得她不會主動揭露並危害己方。但她出自晉陽宗,一旦口風不嚴,她的同門就未必好相與了。更何況,他紀澤也不能將血旗營的安危放在一份毫無約束的承諾上。只能說,血旗營在周家莊院的清福該到頭了。

匿藏周家莊院已近五天,前幾日一直風平浪靜。唯一一次例外生在昨日下午,一小隊烏桓胡騎從平棘而來,傳令這邊送批錢糧繳獲去平棘大營。有著橫桑相助,對方被誘入莊院輕鬆拿下,估計平棘方面察覺不對並作出反應,至少也要三天時間。原本紀澤計劃明夜出走,但有了蒙面女這個走脫了的不之客,計劃必須立刻提前。

這時,尹銅帶著兩名被救醒的值夜軍卒過來,恭禮請罪道“卑下護衛不力,以至賊人潛入院中,請統領大人責罰!”

這是能力問題,不是態度問題,紀澤自不會怪罪,但一頓掛落還是要給的。他淡淡道“起身吧,那蒙面女子的確武藝高強,確非你等所能正常應對。不過,近衛上下須反省總結,既然明崗暗哨不夠,就雙崗雙哨,並琢磨日後如何更好隱藏暗哨,至少能及時示警也好呀。”

想了想,紀澤掃視一眾軍官,肅然道“諸位弟兄,我血旗營雖小勝幾場,但靠的都是偷襲埋伏,並非我等實力多強,實是敵人輕忽我等。如今隊伍做大,一旦敵方重視,派兵聯合縣府全力追剿,甚或派出精英襲擾,我等或將舉步維艱。今夜之事便是明證,諸位還當警醒啊!”

一番折騰,天已放亮。即便蒙面女立時舉報,憑血旗營當前實力,倒還不懼最近的元氏縣郡兵,它縣大兵圍來尚不止一個白天,所以,紀澤決定血旗營還是等到今晚天黑再行潛走。上午,天空放晴,軍卒們正常訓練,鐵匠鋪繼續趕工,參軍署則組織剩餘百姓籌備出走所用的乾糧物資,午餐過後,血旗營更是全軍休息,就待天黑潛走。

在此期間,紀澤等一眾軍官卻為下一步方向犯了難。據昨日誘捕的烏桓令使交代,幽並聯軍主力早在上月底便已入駐鄴城,除了烏桓羯朱猶在追殺司馬穎一行,餘者已經開始對鄴城及其周邊區域展開了瘋狂洗掠。當地百姓之疾苦自不待言,只可笑那些拋棄司馬穎計程車族豪強,原指望投效“王師”新主子,可未及抱上大腿便先被剮了一身膘。不過,據聞匈奴劉淵已在幷州離石起兵,幷州兵乃至幽並聯軍的主力撤離將為時不遠。

南方局勢目前已同趙郡無異,而西方原定的入山方向,元氏之西的井陘乃太行八陘之一,為冀並要道,幷州兵後路所在,一直有重兵駐守。元氏西南的房子縣,之前身東擊西的虛假方向,據說留守趙郡的段烏根還帶著三百鮮卑胡騎在那搜尋血旗營尋仇,紀澤等人可不願去自尋晦氣。

至於向東向北,兩眼一抹黑去敵後打游擊,太刺激了,紀澤與一眾軍官都沒敢想。那麼,暫先借道高邑南下嗎?然而,到了金烏西斜,潛走方向必須確定的時候,紀澤等人卻已不必再為之煩惱,只因有了更大的煩惱正猝然逼近。

莊園前院,眾軍卒已經起身整裝,只待周家莊院的最後一頓晚餐。正在四下督促的紀澤,突聞頭上傳來一聲嘹亮的鷹啼,仰看去,卻見天上多了一隻盤旋的大雕,渾青一色,雙翼平展,傲遊疾飛,好一個鷹擊長空,好一隻西晉神鵰,直令紀某人浮想聯翩。

正當紀澤思忖小龍女該多漂亮的時候,卻見橫桑一臉焦急的疾步奔來。數日來的配合表現,橫桑在莊院中已可自由行走,行至紀澤面前,他連行禮都顧不上,忙不迭道“大人,不好了,段烏根來了,距此最多三四十里!”

紀澤一陣,段烏根不是在房子縣打轉嘛,回平棘也不該繞道元氏縣啊,他可是帶著至少三百鮮卑胡騎,驀然現身附近絕非小事,弄不好己方全軍覆沒都有可能。心知橫桑不可能拿這種事情開玩笑,他仍不敢置通道“你緣何得知?”

“看天上那隻大鳥,那是海東青,稀世珍禽,蠻荒異種,生於東北塞外絕崖之上,全憑當地野人冒死捕捉,馴化後進貢,便是整個鮮卑都沒幾隻。段烏根深受單于段務勿塵喜愛,恰被賞賜了一隻,他極其喜愛,須臾不離身畔,而海東青尋常的放飛距離,也就三四十里。在下之前在聯軍大營見過這頭海東青,絕不會有錯!”橫桑連珠炮般的一通解釋。不愧貴族出身,他對這些飛鷹走狗確是門清。

莫奇怪橫桑為何焦急主動的向紀澤告知此事,他可毫無賣弄之心,只因他知道,在血旗營離開周家莊院之前,紀澤不可能釋放他。被綁在血旗營一起,他這個烏桓叛徒若隨血旗營一道落入段烏根之手,本就與烏桓人不對付的段烏根,是覺不介意幫烏桓清理門戶的。

海東青之名紀澤前生也聽過,是萬中無一的鷹隼猛禽,又見橫桑神色如此焦急,他再無懷疑,就欲傳令下去,集結隊伍逃走,不論段烏根為何來此,他可捨不得也沒信心拿血旗營與三百鮮卑胡騎死磕,更怕就此丟了自家小命。

可是,橫桑卻一把拉住了他,急急提醒道“大人且莫妄動,這海東青乃珍稀異種,頗通人性,彪悍智慧皆遠勝尋常獵鷹,更能將獵物概況與鷹奴簡單交流。雖不至辨清細節,但可報知主人大股獵物之方位,而人群也屬獵物範圍。簡單說,我等若是此刻逃離,難逃海東青察知,只要被段烏根起疑追索,便是入夜也恐難甩脫呀。”

這不是原始版的無人偵察機嘛?目送那海東青升入高空,化為一個黑點向西消失,紀澤一腦門黑線,冷汗刷的就出來了。有這扁毛畜牲在,己方若在野外平原被三百胡騎給追上,難逃碾壓殆盡的下場,他可不敢去賭段烏根的思維模式。既然走不了,那就暫先留守待變吧,只盼段烏根不是蒙面女招來的,僅是過路,該去哪去哪,別來給雙方找不開心。

當然,留守待變絕非閒坐等死,自詡非坑敵不舒服斯基的紀澤,當即傳令召回院外巡騎,緊閉院門,以免露出馬腳。同時,院內的所有軍卒百姓,則在紀澤與一干軍官的呼喝催逼下,快部署,四下埋坑,直忙得人仰馬翻。

夕陽西墜,紅霞滿天之時,雞飛狗跳的周家莊院終於漸趨平靜,該挖的坑都挖了,該藏的人都藏了,該擺設的都擺了,該出演的也都就位了。而在眾人的翹不盼中,西方大道升起滾滾煙塵,不該來的,終歸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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