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 援手攬才

王家寨,依山傍溪,位於中丘郡西部山區,已立寨近百年。百餘戶寨民多為王姓同宗,主要以打獵、採藥與種植藥草為生,算不得有多富裕,卻也溫飽無憂。據傳其第一代寨主為一名金盆洗手的江湖高手,故而此寨的寨民多會些拳腳槍棒,甚至還有暗勁武者,只因有著不得入世的組訓,這裡才籍籍無名。但左近知情的賊匪乃至官吏皆知這裡的百姓強橫抱團不好招惹,對其不是置若罔聞就是和善交好,時間長了,倒讓王家寨在這匪亂猖獗的山區外緣,成了塊交通歇腳的然之地。

然而今天,這個安寧清平的山區村寨卻經歷了血火荼毒。血汙斑斑,焦土殘牆,燻煙嫋嫋,南北寨門處的木柵之上,更以一名渾身浴血的灰老者居中,掛有數十具死不瞑目的寨民屍體,招引著一群老鴉在夕陽餘輝中往復盤旋。反觀村寨中央,篝火上十數口大鍋蒸汽騰騰,伴著戰馬虺鳴,不時傳出縱情肆意的笑鬧聲,那是侵略者在享受血色的晚餐。

此刻,寨后王家嶺的半山腰,灌木中正有一群人在潛身窺視,各人的眼中均欲噴出火來。他們是紀澤一行,王家寨是紀澤內定與趙家交換情報與藥材的中轉地,下午見到煙起,他們便加快腳程趕來,孰料為時已晚,這裡已塵埃落定。單看那行事手段,還有那數百戰馬,不用猜就知行兇者必是暴虐的胡騎。

王家寨已屬山內,又不算富裕,怎會有大批胡騎來此,莫非與自家有關?紀澤心下狐疑,想想慘劇生在白天,應有在外勞作的寨民倖免於難,或許也藏在此嶺,為了解更多情況,他吩咐趙劍道:“復實,遣些麻利軍卒,左近探查一下,看是否還有幸存寨民。小心些,莫要驚動下方胡寇。”

紀澤所料不差,沒過多久,便聽遠處林間隱有短促的打鬥之聲,旋即有軍卒來報,現了幾名寨民。紀澤連忙帶人前去,在一片林間,他見到了一什嚴陣以待的近衛。二十丈外則對峙有幾名青年山民,皆目光兇狠,持劍搭弓,身披似為藤條編制的灰黑護甲,其中一人的腳下還壓著一名身披皮甲之人,不正是自家軍卒嗎?

紀澤眉頭一皺,據說王家寨人強橫,確非虛言。不待他開口飆,趙福先一步跨出道“王少寨主,莫要誤會,快快放開,都是自己人。”

“原來是福老,你怎會在此?這些又是什麼人?”寨民中的一人跨前一步,沉聲問道,同時揮了揮手,讓同伴放開了被俘軍卒。此人年方二十,隆眉大眼,虎背熊腰,好一條大漢,只是他此刻眼睛紅,一身煞氣,說話硬邦邦的,顯然心情極度惡劣。

對方顯是王家寨人,突遭慘變心情可以理解,人既放了,紀澤也不再介意,為了拉近關係,甚至不打算隱瞞身份,他主動抱拳道“某乃血旗營統領紀虎,貴寨慘遭厄運,紀某深表遺憾。不知壯士可否告知其間詳情,若是有何難處,紀某或可相助一二。”

“血旗營!?莫非你等便是起自趙郡,專門殺胡的血旗軍好漢?而您就是那位嫉惡如仇又足智多謀的血旗軍候?”那少寨主聞言驚問,目光則轉向趙福。得到趙福的點頭肯定,他頓時大喜,眼中爆出興奮的神采,搶步上前對著紀澤撲通跪倒道“山野之人王麟,見過血旗軍候!之前魯莽,還請恕罪!”

自家字號如此管用,引得好漢迎頭便拜,紀某人頗感自得,聽趙福說過這位少寨主可是位年輕高手呀。但不待他上前攙扶並謙虛兩句,那王麟已現出拜服的本意“下方胡狗屠戮我寨近半百姓,其中不乏老幼,更還辱及遺體,禽獸不如!我等尚有勇壯數十,都說血旗軍殺胡從不手軟,但求大人助我等殺盡這幹胡狗,為我族人報仇,我王家寨上下日後定當銜環以報!”

紀澤聞言一僵,他十分願意向王家寨伸出援手,但卻不包括搭上自家眾多性命,去死拼山下胡寇呀。初估胡寇有近四百,己方又無法佈置陷阱,想想周家莊院時胡寇的兇悍,紀澤懷疑便是自家十隊戰兵全在這裡,殺下去也難穩勝。更何況胡寇最多在此地逗留一夜,根本不夠雄鷹寨其他戰兵保持戰鬥力的及時來援,憑藉身邊這百名近衛與數十勇壯,只怕反是去給人家送菜。

再有一點,胡寇縱該千刀萬剮,但是,血旗營案底在身,好不容易逃亡入山,正該蒙聲度日熬待幽並聯軍撤離,若在此大打出手露了行藏,豈非老壽星吃砒霜自行作死嘛?一邊是殺胡安良伸張正義,一邊是自家上千性命的安全,公義與現實果然常難兩全啊。

心中犯難,紀澤手上倒也未停,扶起王麟道“少寨主快快起來,還先說說事情始末如何?”

見紀澤並未直接答應,王麟眼中閃過失望,退一步懇求道“在下也知讓血旗軍對戰寨中胡騎太過強人所難,是以在下準備率族人夜襲,但求大人率軍與山腳林間接應,不知大人可否答應?”

紀澤眉頭一跳,夜襲可不像評書中說得那麼容易,他自己之前也沒少襲營,可那都趁敵方營寨空虛,且自身兵力佔優才敢做的。山下胡寇屢經征戰,明知有強悍寨民逃離,哪能不做防備,沒準正盤算著設伏待襲呢。驀的紀澤靈光一閃,王麟這分明是以身為餌誘敵夜伏的節奏呀。如此或能殲敵一部,自身則生死難料,可見其復仇心切,而輕忽間便能有此謀算,也足見其並非單純莽夫了。這樣一個人才,讓其送死豈非可惜?

紀澤這一愣神,王麟就欲繼續懇求,卻聽身後傳來一個略顯威嚴的聲音“子安(王麟字),起來吧。胡寇兇悍暴虐,且人多勢眾,莫要難為客人。”

來人話語隨和,卻隱帶激將之意,紀澤循聲看去,見前方草木分開,步履匆匆間,又來了幾名寨民。為出言者是位年近五旬的男子,雖有微白且面帶憔悴,卻腰桿挺直,腳步輕盈,呼吸綿長,一看便非庸手。果然,據王麟起身介紹,此人是他的二堂叔,名叫王通,武藝高強,壯年時暗勁之內難有敵手,也是王家寨倖存族人的頂樑柱。

不知王麟是否故意抬高身價,反正紀澤被所謂的暗勁無敵震得直流口水,看向王通的眼睛都有點綠了。算上紀澤自己,血旗營如今才兩名暗勁武人,這方面甚至不及太行山中的多家賊匪,紀澤當下不缺輜重兵甲,急不來軍卒素質,最缺的正是高階戰力。正值對方落難,若能將王通乃至王家寨一干武人拐回雄鷹寨,血旗營將可立即補上這一短板。

“胡狗猖狂肆虐,人人得而誅之!紀某與血旗營既然恰逢其會,便不能袖手旁觀,定當不遺餘力,調來援軍,與貴寨上下同心協力,剷除胡狗!”寒暄之後,對著王家寨的真正話事人,紀澤沒再含糊,當眾大義凜然道。

有了企圖,自需賣好,還有什麼比擊殺山下胡寇更顯誠意的呢,紀某人的口風瞬間一百八十度調轉,已對殺胡責無旁貸。有困難要上,沒困難製造困難也要上,他下定決心必須大殺一把。至於會否露了行藏招來大軍征剿,與儘快壯大自身相比,未知的事情還是先放放吧。

“這,這,軍候大人義薄雲天,恩深義重,我王家寨上下無以為報,日後大人但有所命,定當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王通聽得喜出望外,不無感慨道“我王家寨往日交好山中綠林豪傑,今日有事遣人多方求救,迄今卻杳無迴音,反是大人萍水相逢竟能仗義拔刀,我那些罹難族人總算有望瞑目了啊。

“我血旗營如今已在山中攻佔一處山寨,距此數十里,四百援兵最快也需明晨抵達,是以此前僅有隨行百名軍卒可用,敵眾我寡,今夜只得零敲碎打,決戰還需等待明日。”紀澤目光閃動,直報家底道,“不過,我軍起自微末,雖有強兵,卻少悍將,必要時還請王老等人出手。此外,既然動手,務必重創甚至全殲胡寇,屆時我等均將惹惱幽並聯軍,貴方須得明白,這王家寨是待不下去了,當然,我血旗營是熱烈歡迎貴方前往一歇的。”

血旗營竟已滅了一處山寨,其強悍令王通心中一凜,隨即一喜,這樣報仇更加有望了。為了藉助血旗軍雪恨,老於世故的王通聽風辨味,果斷表態道“我寨尚有勇壯八十,另有可持弓者五六十,包括老夫在內,願聽大人隨時調遣。至於戰後,我等卻要厚顏叨擾貴地了。”

“王老爽快,紀某這就令人傳信回山!”王通如此上道,紀澤大喜,立馬拍板道。

見面後僅僅幾句溝通,各懷目的的二人便不動聲色的達成了共識,相見恨晚自不消說。旋即,紀澤寫下一張命令,交給隨行的科其塔,而不久之後,海東青便從林間另地飛起,展翅向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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