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 唯一水源

王家嶺半山腰,與紀澤達成共識,報仇有望的王通精神大振,這才想起抬手邀道,“還請大人帶上眾兄弟,隨我往這邊暫歇。我王家寨尚有近三百倖存族人,均在嶺上山澗旁隱藏。呵呵,不去怕也不行,那可是此嶺上下唯一一條水源。”

紀澤自無不可,隨即傳令兩隊近衛集結跟上。緩步等待間,他再次問出自己之前的疑惑“王老,你王家寨偏居山中,也無重寶,怎會引來胡騎,還是如此之多?”

王通面上頓生恨色,幾乎是咬牙切齒,他憤憤道出了事情經過。原來,五日前,有百多大漢來到王家寨外,要求入寨休息,寨民自不答應,但對方為之人卻自稱石矩,為渤海石氏之人,並拿出一塊玉佩,稱王家寨欠石氏一個人情。信義為重,王家寨主確認玉佩之後,只得收留了這群人,隨後才得知這是司馬穎麾下的一眾敗兵。這群敗兵堪稱惡客,一住便賴著不走,且沒少騷擾寨民甚至調戲婦女,雙方數次有人動起拳腳,雖各有顧忌不曾真撕破臉,但隔閡與日俱增。

災難始於今日上午,五百烏桓胡騎突然殺至,正是衝著石矩一行。胡寇暴虐已眾所周知,池魚之殃的王家寨人只得與石矩合作,各據南北寨門共同防禦。豈料剛打退胡騎第一輪攻寨,石矩那廝不知是畏懼胡人兇威,還是不願再沒完沒了的逃亡,竟在敵方二度招降下開門投降了,甚至不曾提前通知另一寨門的王家寨人。胡騎之前小有戰損,入寨後立即將怒火洩到不及逃離的寨民。可憐寨主帶著近半壯年男子,為掩護一干年輕後輩與婦弱從後山逃離,只得拼死阻擋胡寇直至悉數戰死。

給別人引來災禍,更背信棄義將別人坑死,石矩此人果真不為人子,但若考慮到他作為士族子弟,根本就不將寨民看做同一類值得正視的人,這一切似乎就好解釋了。經過出山一路上的“科普”,紀澤並未糾結終日嚷嚷著禮義廉恥計程車族們為何言行不一至此,而是不無好奇的細問王通道“你王家寨避世百年,本該與渤海石氏風馬牛不相及,怎會欠下他們人情?”

王通黯然嘆道“此事我也曾問過寨主堂兄。那玉佩的確為本族信物,送出之人便是上任寨主,也是子安已經過世的爺爺。據堂兄回憶,大約四十年前,年輕好動的上任寨主曾經化名外出遊歷,不慎捲入一場官司差點丟命,幸被一名石氏士人搭救,感激之下便送了對方那塊玉佩,以作日後報答人情的信物。哎,父債子償,本天經地義,為何要連累無辜族民啊?”

紀澤卻心下大震,渤海石氏出過開晉重臣石苞,千古富豪石崇,以及兵敗平棘的石,堪稱西晉頂級門閥。但是,他們竟能針對太行山中一座避世村寨,隨手拿出一份四十年前的人情,這就太恐怖了吧!

紀澤不無惡意的腦補,王麟祖父當年的那場官司,沒準就是石氏中人射的局,為的就是一份日後人情。而這類人情,石氏乃至其他士族究竟還有多少?驀的一個哆嗦,紀澤想起自家部署如今已有了來自天南地北的過千人,其中是否也有欠士族人情的呢,那麼,自家是否該搞個軍統局呢?特例,一定是個巧合的特例!紀澤猛一甩頭,忙將腦中的驚悚丟去天外,可心底生出的那份防範卻是如何也丟不掉了。

不一刻,兩隊近衛已經跟上,尹銅與改任近衛二隊隊率的錢波也過來同行,這二人都已從周家莊院的負傷中康復。主要人員皆在,眾人自然談起具體戰法,或夜襲誘敵,或皮兵之計,或歸路埋伏,怎奈各有缺陷。言說間,眾人走近了一處山澗。

“唯一一條水源...”沿澗沒走幾步,一直墮後隨行的吳蘭突然嘀咕出聲,繼而停步急問王麟道,“王少寨主,王老方才是說王家嶺上下僅有這條山澗作為水源,那寨中飲水也是來自這條山澗嗎?”

見吳蘭面帶嚴肅,王麟略想片刻,這才肯定道“王家嶺的確另有兩條小溪,但入冬後便已斷流。村寨地勢頗高,根本無法打井取水,此時用水皆從這條山澗引流,匯入村中一口盲井。”

“那麼引流岔口距離寨牆多遠?是否在村寨監控之下?”吳蘭再次問道。

他們的交談傳入紀澤耳中,頓令紀澤眼前一亮,腦中也跟著盤算起來。非坑敵不舒服斯基堂堂正正排兵佈陣不行,但前生經歷過影視網路的資訊轟炸,陰謀損招倒是一點就透。能出陰招下黑手的時候,他是絕不會客氣的。

“距離寨牆不遠,僅二三十丈,但地勢偏高,若夜間小心行事,或可避開胡寇巡察。”邊想邊說,王麟眼中逐漸放光,輕聲問道,“先生莫非想從水源下手?”

“或可避開巡察!?”吳蘭一邊叨叨一邊點點頭,腦中似乎仍在尋思如何完善計劃。

心中漸有計較,紀澤卻已先一步叫過躲開老遠的趙福,笑呵呵道“福老,趙家經營藥材多年,總該有些無色無味的毒藥存貨吧,譬如含笑穿腸散、十步軟骨香之類,砒霜也行,能否連夜給我運來十桶八桶?”

“大人說笑了,我趙家只做本份生意,哪有那些害人物事?”趙福臉都綠了,連連擺手道。趙家有些毒藥不假,可哪有用桶來盛的。再說了,趙福膽子雖小,卻人老成精,豈能猜不出紀澤是要給誰下藥,這是毒殺數百胡騎的手筆,便是有毒藥他也不敢給,他哪敢讓趙家扯上這等潑天干系呀。

紀澤面色一沉,故作生氣的提出真實要求“那巴豆之類總有吧?我要儘快!”

趙福一腦門黑線,咬緊牙關依舊搖頭,他是趙家忠僕,且所有家當與親人都在趙家,因趙雪之故他固然不敢得罪血旗營,但打死他也不敢擅自陷趙家於那等險地啊。這一下,紀澤是真的不爽了,好在,王通適時插言,他若有所思道“大人,藥物之事倒非定要煩勞他趙家...”

“咳咳咳...二位既有辦法,那小老兒有些內急,先行一步了,二位慢慢談,呵呵。”王通話剛開頭,趙福便出聲打斷道,旋即就欲離去,分明一副聽都不聽、絕不沾邊的架勢。

紀澤心下暗歎,從趙福也可略窺趙家的態度,自己之前有些想當然了,救女之恩與馬賊共敵或許還不足讓一家大族真與己方合作,甚至相比趙家一族的安危,一個趙雪也沒那麼重要。那麼,無冤無仇的何必強人所難呢,自然,他自己似乎也該對雙方合作再謹慎些,更無需趕著倒貼了。

略一沉吟,他叫住趙福,又招來吳蘭,對二人道“此地或有戰事,濟生(吳蘭字)且留下助我參贊軍事,此番便莫要前往趙家了。福老,我已尋到王老與少寨主,前方人多口雜,為你趙家計,你就莫要去見眾多寨民了,天色已晚,不妨儘早繞道出山吧。我遣兩名軍卒護送你回程,若有書信或訊息便交與他們帶回。萬望一路小心,對了,共抗馬匪與日後購藥之事,還請趙家主斟酌,紀某禮數不周,替我向其致歉。”

聽得紀澤所言,趙福自是滿口答應,他真的是想離這群膽大妄為的兇徒遠些。吳蘭則喜色一閃,他去趙家本僅代表血旗營次溝通的一種誠意,功勞不大,還多少有著危險,如今紀澤改變主意,顯然心中已將自己看得比趙家重要,這是重用的節奏呀。而一邊的王麟,卻已很有眼色的交代身旁寨民把緊口風了。

挑了兩名可靠近衛換上便裝,紀澤交代他們一路“貼身”護送趙福回家,想來路程的一日時間已夠王家寨這邊戰畢。事實上這只是一種萬全佈置,趙雪加入血旗營,留在雄鷹寨,趙福與趙家至少短期內應當不會對血旗營不利,這也是他任由趙福返回的依憑。

待趙福離去,眾人重新聚起,王通則講出了藥物來源。原來,左近山間廣散著一種稱為“十月青”的野草,其效用與巴豆相似,只是副作用過強,以往僅偶爾用於牲畜醫治,自然,此時用它來對付胡寇禽獸倒也實至名歸。就此,由吳蘭倡的一記損招新鮮出爐,並在眾人的合謀下趨於完善。

當然,飲水投藥僅是最重要的一環,卻非全部,畢竟它殺不死人,藥效也難保盡如人意,所以,眾人又以其為主幹,策劃了更完備的系列方案。而會和了其餘倖存寨民之後,一場針對山下胡寇的行動,隨即在其頭頂的嶺上如火如荼的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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