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回 城頭激戰

“投!”鐵谷東城,就在聯兵第一架雲梯搭上城牆的時候,城牆上傳出紀莊的怒吼。隨之,滾木、礌石、投槍、石灰等等密集落下,罩向突前登牆的聯兵。戰鬥當即進入高潮,但還會是昨夜那種單方面的屠殺嗎?

鐵石如山,血火如雨,面對突增的狂暴打擊,聯兵瞬間有數十人傷亡,不免出現短暫慌亂。一名士卒實在無法繼續承受血與火的壓力,一時失去理智,瘋狂的撞開同袍,尖叫著轉身就逃。

“嗖!”一支羽箭從後方電射而至,這名士卒應聲倒地,插在胸口的箭桿兀自晃個不停。回眼看去,放箭者正是一臉冷冽的羅北,不知何時,他竟在親兵的團團圍護下,親自壓上了城下的箭手陣線。

“勝利在望,前進者生,後退者死!率先登牆者官升屯長,賞錢十萬!”迎著眾多軍卒的目光,羅北厲聲喝道。

那名士卒並非死在己方手中的唯一逃兵,羅北所率的弓手在他的嚴令下,不光針對城牆上的血旗軍,也沒敢對後退逃跑的同袍手軟,先後有五名聯兵逃兵被斷然射殺。有了羅北親自督戰,加之五名逃兵的身死,原本還想逃跑的軍卒再也不作他想,而是瞪起血紅的眼睛,殺往高高的城頭。

後退無門,本就訓練有素的聯兵很快恢復秩序,藉著後方弓手對城上血旗軍的牽制,他們或是合力抵抗滾木擂石,或是躲避火油、投槍,或是遠離石灰濃密之處,相互配合著攀登雲梯,縱使傷亡不斷,也堅定不移的殺向牆頭。終於,付出百多傷亡之後,第一名聯兵踏上了鐵谷東牆。

軍功!賞賜!升官!作為僥倖登上城牆的第一名聯兵,趙二狗只能將這些羅北的許諾在腦海中閃上剎那,之後便不得不為自己如何活到戰後而努力。在他格開迎面一劍、斜躍上城牆的第一時刻,一支羽箭直奔他的面門,一杆長槍直刺他的心窩,而適才揮劍的重盾手也舉盾向他直撞過來。

趙二狗不是什麼高手,也沒有什麼謀略,但他有精銳老兵的經驗和狡猾。根本沒有駐足招架,也沒想過反擊,甚至不曾注意對方的攻擊,他剛一落定,便毫不停歇的奮力蹬腿,藉著慣性快移位,打算讓敵方的第一撥攻擊自落空。

身在半空,趙二狗瞥見那一箭、一槍、一盾已經落空,另有一箭一槍被迫中途放棄。只是,為何那幾名敵人的臉上不是懊惱,而是不屑甚至嘲弄呢?一瞬之後,趙二狗明白了原因,另一方向的一箭莫名其妙的扎入了他的大腿,恰似他主動迎上一般。劇烈的疼痛令趙二狗身形一頓,隨即,兩杆入體長槍導致的劇痛便將他徹底帶入了無盡黑暗。

如同趙二狗,率先登牆成功的聯兵士卒們絕對算不上幸運,因為他們不得不以既然之身來面對血旗軍的鴛鴦陣。逢強更強,或許受到了這支聯兵的刺激,東牆上的血旗軍將自身的訓練成果揮的淋漓盡致,更是充分揚以多打少的光榮傳統,將一個個奮勇登頂的聯兵勇士毫不客氣的置於死地。

然而,登上牆頭的聯兵即便身死,也為後來者爭取了時間,導致登牆者越來越多,也導致血旗軍對牆下的攻擊壓制愈加削弱。此消彼長之下,原本由於高差因素而處於下風的聯兵弓箭弩矢則愈加兇猛,對血旗軍的殺傷也愈加有效。血旗軍再是佔有牆頭地利,面對牆上牆下的聯合攻擊,也愈加左支右絀,傷亡更是直線攀升。

“砰!”一名垛口的血旗盾兵被人一斧砸翻,順著雲梯竄上一名金甲壯漢,他手持宣花大斧,無視扎至金甲上的槍箭,長柄大斧就勢一掄,頓將最近的兩名血旗軍卒劈得殘肢拋飛、骨斷筋折,繼而一聲虎吼,又是一記力劈華山,直將殺來的一名伍長一劈兩半,屍體兩分間,內臟流了一地,噴濺的鮮血濺在身上,令他更如來自地獄的殺神。

“哈哈,血旗賊人,叫你等知道我趙郡江氏的厲害!都去死吧,哈哈!”這名悍將一抹臉上血漬,放聲狂笑道。其人正是出自趙郡江氏的一名聯兵統領,儘管血旗營對趙郡江氏僅是紀澤遇刺後的正當反擊,卻被江氏上下視為奇恥大辱,他士族便是做錯了,又何曾被泥腿子教訓?

是以,這名具有準一流實力的江氏武將,卻是抱著復仇雪恥之心,成了今日第一個親自登城的聯兵統領。而他的暴虐殺戮,震懾血旗兵卒的同時,也鼓舞了聯兵士氣,更有聯兵軍卒順著他開出的空檔,6續躥上城來,眼見漸成一處防禦缺口。

“狗賊安敢!?”遠處的紀莊看得大急,怒吼一聲,就欲率親兵殺來救場。怎奈城牆之上,處處戰起,一時哪能趕至?而隨著江姓統領這一威,聯兵士氣大漲,力之下,更多的城牆缺口被開啟。更有甚者,羅北業已令其揮動,後備的聯兵軍卒也開始填補而來...

“咻!”一根踏張弩矢帶著銳嘯,直奔正自大展雄威的江姓統領,他下意識一個閃身,卻覺肩頭一痛,那弩矢竟是穿透金甲,入肉三分。掃眼看去,弩者居然是名女兵,卻是他殺透垛口左近的男子戰兵,業已對上了一直躲後面放箭的木蘭女兵。

“找死!”江姓統領咆哮一聲,哪還管憐香惜玉,跨步上前,一斧便將那頗顯不知所措的女兵斬為兩截。慘叫聲中,女兵的香消玉殞卻激怒了一眾雌虎,只聽一個高八度的厲喝響起“姐妹們,殺了他,為花姐報仇!”

“嗖嗖嗖...”立時,一通連弩射了過來,轉眼便是十數短弩叮叮噹噹擊中左支右擋的江姓統領,不乏射中其裸露的手腿部分,更有一支直接擦瞎了他的一隻眼睛。

不提木蘭營戰力如何,她們的裝備可不亞尋常戰兵,沒誰抗得住一眾女人的裝備要求,更兼梅倩將好貨集中於主戰女兵,她們的裝備甚至強過普通戰兵。

“臥槽!臥槽!”江姓統領暴怒,他是準一流高手啊,竟被一幫娘們傷成這樣,日後咋混?嚎叫一聲,他兇性大,狂掄大斧就是一掃,頓時斬飛了靠近的三名女兵。

“江氏狗賊,殺我姐妹,老孃跟你拼了!”江氏統領暴怒,女衛們更怒。女人起狠來只會比男人更可怕,更何況木蘭營的主戰女兵們多來自被解救的營妓寨奴,其心底的戾氣足以燃爆一切。

伴著厲喝,四條女兵身影猛撲向江氏統領!一條被大斧劈飛,第二條卻死拽住了斧頭,第三條被江姓統領踹飛,第四條身影則被江姓統領一肘撞得骨斷筋折,卻用厲爪愣將江姓統領的另一隻眼珠生生給摳了出來。繼而,第五條第六條第七條身影撲至,贈以利刃、弩矢乃至尖牙利齒...

這裡不是玄幻世界,再高的高手也是血肉之軀,在瘋狂的人海面前也是一個死字。可嘆江姓統領兇悍無雙,對戰一群娘們,身後的聯兵軍卒何曾想過要相助於他,卻在這稍一遲緩間,便怔怔旁觀了這位殺神被女兵們活活堆死!不由的,瞟向女兵們的目光,由不屑變為慎重甚至驚懼。

“臥槽!讓女人拼命,咱們日後還咋混!都給老子拼!”好一片驚愕冷場中,紀莊的咆哮響徹城頭。這一聲像是點燃了火藥桶,目睹女兵瘋狂慘景的大有人在,聽見女兵悽吼的血旗軍民更是比比皆是,他們頓時紅了臉,也紅了眼,士氣爆到極致,不論戰兵還是民兵,都瘋似的殺往城頭來敵,直將一眾聯兵瞬間打懵...

“嘟嘟嘟...”就在此時,城東嶺後,突有衝鋒號響起,迴盪群嶺。緊隨其後的是聲勢浩大的鑼鼓轟鳴,號哨山響,竹梆齊鳴,其間還夾雜著此起彼伏的喊殺聲,頗有重兵來援的聲勢。這卻是紀莊留在城外,用以騷擾敵軍的數十民兵,瞅機會又開始搗亂了。

“血戰求活!死不旋踵!血戰求活,死不旋踵...”激勵於“援兵”,有血旗軍卒帶頭,城頭的軍民跟著應和,其間更混雜著高八度的女聲。聯兵士氣更是大跌,城頭陣地被紛紛奪回,後續的聯兵則陷入躊躇。

“鳴金,收兵!”城牆之下,羅北面色陰沉,無奈令道。己方士氣被奪,後方又有擾亂人心,這一撥進攻難再奏效,那便調整後再來吧。隨著鐺鐺聲響起,聯兵們暗鬆口氣,紛紛潮水般退回,卻也不顯混亂,很快便撤至城下安全之處,只留下一片血屍狼藉的城牆戰場。

“鐺鐺鐺鐺...”隨著東城退兵,西城外也響起鳴金聲,這邊的攻防也同步暫停。相比東城,西城作為聯兵的次要戰場,羅北派去的都是昨夜有所折損的聯兵隊伍,人數又僅一千,而兩個血旗校尉部的直屬精銳屯都在這邊,是以戰鬥雖不輕鬆,卻遠沒東城慘烈,血旗傷亡算上男女戰兵與民兵,合計也不足三百,殲敵則三百有餘,後續戰局倒還樂觀。

“血旗萬勝!血旗萬勝!血旗萬勝...”城頭歡呼一片,其間也夾雜著痛哼低泣。總算打退了聯兵的第一次進攻,立馬有民夫與醫護人員上來清理戰場,救護傷員,搬運物資,更有民務署組織的慰問人員送來餐飯茶水,城頭一時喧鬧一片。

擦了把臉上血跡,梅倩收回望向戰死姐妹的黯然,苦笑道“劍姐姐,此番若非有你,我怕早就死去數回了。”

“同舟共濟嘛,客氣啥?大姐我也就會這些拳腳了。”劍無煙無所謂的搖搖頭,目光轉向東方道,“走吧,我護送你,去東城看看,他們定是更難...”

東城頭上,人群之中,紀莊一身是血,分不清來自敵我。他抬望方至巳時的日頭,臉上殊無喜意。戰果統計出來,己方戰兵傷亡兩百五上下,過半戰死重殘,他的右曲以新兵為主,實戰至激烈處,戰力揮方面明顯不及經驗更為豐富的聯兵軍卒,造成了不少無謂傷損。

若在加上女兵與民兵近兩百的傷亡,血旗守卒與傷亡五百餘的聯兵相比,戰損竟達一比一,這可是第一輪的守城啊。如今礌石金汁等物資用去大半,床弩也被破壞大半,而敵軍下一撥還是生力軍應對自家的疲憊之師。紀莊已在懷疑,己方能否挺至中午,甚至是第二撥進攻。

“孔方大哥,你還好嗎?歇一歇,喝口水吧。”正沉思間,一個猶帶稚澀的甜甜女聲傳入紀莊的耳中。

轉頭看去,竟是紀芙隨著後勤隊伍上來了,看其白的臉色,顯是不適戰場慘烈卻強忍而為。紀芙身邊除了劉蓉,還伴著一個武士裝的嬌顏少女,面色更為蒼白,紀莊倒也依稀識得,當是軍候魏復的妹妹魏婉,一個平素頗為傲嬌的女孩,不想今次竟會上城來參加慰問。共患罹難,果然凝聚人心啊。

“芙妹,你怎生上來了,快些回去,莫叫你哥哥知道了尋你晦氣。放心,這裡頂得住!”紀莊掛上笑容,衝魏婉二人點點頭,這才對紀芙略帶責備道。儘管滿意於紀芙給城頭帶來計程車氣激勵,但他並不希望紀芙這樣的小女孩過早接觸血腥。

紀芙卻不領情,噘嘴抗辯道“哼,哥哥才不會責怪我呢,他說過,每個人享受對應權利之時,必須承擔相應責任。現在,我能做的就是上城慰問,鼓舞士氣,這點都不做,還何顏做血旗將軍的妹妹?”

“噠噠噠...”恰此時,城內大道有蹄聲疾馳而來,卻是梅倩在劍無煙的護衛下,趕來了東城。大紅披風,鳳翅兜鍪,勁裝銀甲,冰冷玉容,她端坐於白馬銀鞍,儘管衣衫不乏血汙破損,卻更顯其英姿颯爽,頓時帶歪了紀芙、劉蓉乃至魏婉等好一批女子的人生觀。

下馬上城,梅倩掃眼同袍遺體,尤其是那些女衛,眼中閃過痛惜憤恨,卻很快隱去。摸摸紀芙的腦袋,她帶著紀莊行至空處,互相簡單交流了戰情,繼而低聲道“其實,我等還可拆房用做木料,待會若是情勢危急,不必死撐,終歸人命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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