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回 清除遺匪

巨鯊堡,四五十名亡命之徒手持利刃,從暗處竄出,呼喝著殺往紀澤所在的東門倉庫。尤其令人注意的是,這群人中竟有半數身背陶罐,封蓋的壇口均還掛著一根點著的火捻。不用想,這種情況下,那些陶罐內裝的肯定不是酒,而定是危險的石油,其作用自然是焚燒糧庫。

這群人中,為的正是身背鐵弓的那名老者,他叫林誠,是巨鯊幫的死士,更是會稽林氏的經年忠僕,也是林天雄所定燒堡毒計的現場指揮。必須說,此刻的林誠恰似後世的坑癟股民,重倉股本已大漲三四個點,瞪圓眼睛企盼著漲停便即出手,誰知一不留神股價便迅下行直逼跌停,偏生當晚就須用錢,只得割肉出局,其悔嘆怨怒恨不想可知。

先前紀澤方入巨鯊堡,林誠便一直在暗中觀察。由於石油在當時的中原極為罕見,紀澤的掩飾又極逼真,他並未察覺紀澤一早便已識破毒計,加之狂想著燒滅整個血旗軍,他便選擇了隱忍不,且行且看。直到堡內的血旗軍卒紛紛開始撤離,林誠才霍然明白,自己竟被耍了。

不得已,林誠只好急令屬下四處點火。可惜為時已晚,僅僅半柱香的遲疑,堡中的血旗軍卒便逃生了絕大部分,令得林天雄的精心毒計幾成笑話。如今敗露的他們已無逃走可能,林誠索性透過暗道聚集所有下屬,對存糧倉庫起決死突擊,能殺死紀澤當然最好,再不濟也要趁亂燒燬那些原屬巨鯊幫的存糧,也好死得其所!

只是,這次林誠再度誤判,他遠遠高估了己方的實力,雖然他的一干屬下確屬兇悍之輩,但註定將是一群唐吉坷德。對血旗一方而言,唯一可慮的也就那些陶罐中的石油了。畢竟,庫房庭院並不寬敞,大量軍卒聚在裡面,一罐石油四濺點燃,沒準能燒傷十數人,引的混亂更難收拾。

“親衛迎敵,全力出手,戰決!無需活口!餘人悉數退入倉房,守住艙門即可!”看清來敵身背火罐,紀澤雙瞳緊縮,急聲喝道。能夠執行如此九死一生的任務,不是死士就是亡命之徒,差點丟命的紀澤無意俘虜這等人,更不敢給他們機會使用石油。

“嗖嗖嗖…”幾乎就在紀澤下令的剎那,親衛們便踏著牆邊的石階,向院外來敵射出了鋪天蓋地的連弩。林誠等人儘管有盾牌保護,仍是立刻倒下十數人。但他們的確兇悍,依舊捨生忘死的衝至院門,其中幾人更是抱舉梁木,順勢撞起了庭院鐵門,餘人則自然而然的聚集到了庭院門口,這恰好導致了他們無可挽回的悲劇。

“嗖嗖嗖…”近十個貌似石頭的物體從院中扔出,飛臨林誠等人頭頂,並紛紛散開,落下了漫天粉末。這粉末,正是石灰粉,還是陰險的強化版。林誠等人猝不及防,被石灰飄入口眼之中,頓時噴嚏眼淚不止,抓撓躲避一片,原還協防的盾陣瞬間空門大開。

更糟糕的是,混亂之中,兩個本欲肆虐糧倉的陶罐,不知為何被自行撞碎,飛濺的石油冒出熊熊烈火,七八名不幸中招的賊人當即尖叫哀嚎,翻身打滾,亂跳亂竄,將隊伍攪鬧得大亂。牆內的親衛哪會放過這種痛打落水狗的機會,連弩、弓箭、標槍一一招呼,潑水般落向這群幾不設防的敵人。

“卑鄙!無恥!為何不給我等堂堂戰死的機會?”一名被投槍洞穿的巨鯊死士,喃喃嘟噥出了生平的最後一點遺憾。可憐這群死士,連院門都未及進入,便憋屈無比的接連倒下,心中的憤怒哀怨可想而知,卻不想方才葬身火海的那些血旗軍卒,他們又能向誰說理?

最為不甘的林誠,絕境之際最後一次爆,他渾身浴血、雙目噴火、須皆張,竟然憑藉準一流高手的修為,一躍竄上圍牆,火海映襯下猶如一個厲鬼,就欲擇人而噬。只是,他的身形也就到此為止,終歸未能攻入庭院,因為兩根強勁的踏張弩矢適時射穿他的胸口和小腹,近距之下,根本無視他的護甲抑或修為。

然而,百毒之蟲,死而不僵,林誠臨死之前依舊沒放過自己的目標,他用盡餘力,將一個陶罐擲向存放糧食的庫房。砰的一聲,陶罐筆直的砸中倉房門楣,旋即破碎,燃燒的石油飛濺,結結實實的灑在了下方三名守門水軍的身上,其中恰有渤海營主張銀。

“啊!啊!啊…”渾身著火的滋味可沒幾人能夠承受,三個悲慘的火人當即在院中翻滾蹦跳,其慘叫淒厲得不似人聲,適才院門口的慘景猝然降臨到了血旗軍卒自身之上。同袍有難怎能袖手,一名軍卒順手抓過一個空糧袋就上前撲火,另一名反應快的軍卒則提起備用的一桶水,澆在了最近的張銀身上。

可令眾人瞠目的是,這種油火像是有著不滅的秉性,非但被救火人身上的大火未能撲滅澆滅,被撲濺和衝濺的油火反而蔓延開來,兩名出手軍卒中的一人,甚至還引火燒身,淪入三人的相同境地。

鬼火!?這個念頭瞬間出現在許多軍卒的腦海,這種撲澆不滅反倒愈加熾烈的怪異火焰,不光帶給軍卒們疑惑,更有無盡的恐怖。不由自主的,許多本欲上前營救的軍卒,怯怯然選擇了後退。

“蓋土!快!蓋土滅火!”好在這裡有一個學過理化知識的穿越者,紀澤初始也是一愕,但旋即明白箇中就裡,他一邊喝令軍卒們出手蓋土救人,一邊穿行如飛,用刀鞘重擊四個火人的側頸,強行將之打暈以便施救。

有了紀澤的指揮,眾軍卒一擁而上,紛紛就地捧沙掘土,並蓋灑向被放倒的四人。人多好辦事,一番折騰,四人身上的火焰很快便被泥土蓋滅。可惜水火畢竟無情,也就被連累的那名軍卒輕傷無礙,最早遭火的三人仍是一人身死兩人重傷。

其中,張銀憑藉敏捷的反應,在陶罐砸碎的第一時刻進行了閃避,原本當其衝的他僥倖錯開了頭臉,更兼一桶水相助,得以保住性命,可嚴重燒傷的一隻右臂卻是徹底的廢了。作為血旗老人,曾經的親衛統領,張銀是紀澤所信賴親近的嫡系,他的傷殘著實令紀澤心痛不已,伴隨的自是對林天雄和巨鯊幫的熊熊怒火...

巨鯊堡,藉著獵獵北風,大火越燒越烈,整個城堡幾成一片火海。就像總是姍姍來遲的官差,紀澤等人方將庫房戰場草草清理,陶飆便帶著一曲水軍衝入東門。庫房就在東門邊上以便搬運物資,兩者間並未被火場隔斷,所以雙方輕易會合,問候之間倒是頗有唏噓。

暗中作祟的賊人已被殲滅,此間已無他事,留駐庫房顯然無甚要緊,此刻,在場眾人已覺呼吸不暢,擔心窒息的紀澤乾脆將庫房交由東門上的軍卒監看,自己則帶上親衛,押上兩名賊俘活口,出東門繞往北門會和血旗主力,想來那裡該急瘋了。至於張銀幾人,則由水軍護送回艦船,那裡有著條件更好的隨軍戰地醫館。

東門之外便是十里灣水寨,藉著堡內的沖天火光,紀澤詫異的現,非但渤海營,安海營的所有艦船也都已經擁入水寨,卻是他們現巨鯊堡火起,便自行趕來相助了。對他們的臨時應變,紀澤自無意見,只是,他們的迴歸,卻讓紀澤聯想到了巨鯊幫艦隊殺回的可能。

“主公!主公安好!哈哈哈...”正此時,興奮而喜悅的叫聲傳來,卻是黃雄帶著特戰曲軍卒從北門趕到。顯然,從撤離軍卒口中得知情況的北門軍官們自不能坐視,北門被大火所阻,反應最快的親衛與特戰軍卒便被派往了東西兩門。

“東軒(範毅字)可是出了北門,我令其傳信,卻是不見迴歸?”應付了幾句問候,紀澤急聲問道。人有親疏遠近,剛剛重傷了張銀這員愛將,紀澤實不願再有親信將領損失。

“呵呵,主公勿憂,他正帶著親衛前往西門外找尋主公呢。”笑著給紀澤吃了個定心丸,黃雄驀的想到一事,忙又提醒道,“主公,我軍還需小心,巨鯊幫可能會殺個回馬槍呢!方才在北門...”

原來,堡內火起之後,北門外的巨鯊遺眾再度出現騷動,先前帶頭吵嚷著進堡的五六人則一邊扇風造謠,一邊意圖趁亂溜走。可在紀澤的事先提醒下,郝勇等人早已注意上了他們,當即果斷動手,血旗左軍步卒順利將他們一一拿下。

那千餘遺留的巨鯊幫眾,也在血旗軍卒的刀槍威懾下暫時恢復秩序,待到隨後大量血旗軍卒狼狽逃離火海,目睹一切的他們卻是看懂了其中關節,倒也再不喧鬧了。

陰謀敗露、毒計破產、失手被擒,被俘的賊人奸細中有識相的,忙哭喊著主動交代情況以求活命。據其供述,林天雄安排這五六名奸細混入千餘遺留幫眾,是讓他們在夜半丑時,想來也是林誠點火的約定時點,鼓動千餘人叛亂鬧事,以增加堡內混亂,而林天雄則會適時趁亂殺回巨鯊堡,重新奪回舟山島。

看似一直弱勢退讓的林天雄,竟然有著這等歹毒佈置,甚至不惜火燒本屬己方的千餘人,其心機之深沉、行事之毒辣可見一斑。古人誠不可欺,紀澤心驚之餘,忙也善聞納諫的傳下命令,讓安海兩軍暫先駛出十里灣,警戒備戰。

其實,紀澤此刻的心底,卻反而判斷林天雄不會回來。大火過早引燃,說明計劃破產,以林天雄的心機,定不會冒險以卵擊石。至於林誠那些死士,不惜斷送千餘幫眾性命的林天雄,又豈會在乎他們死活...

同一時刻,舟山島南方二十里,一支船隊靜靜停靠於一個小島的背風之處,他們,正是剛剛離開舟山島的巨鯊幫船隊。一艘五千石鬥艦的頂層,林天雄、林天英、林天豪三兄弟定定的遙望北方,皆默然無語。蕭瑟寒風的映襯之下,即便並肩而立的有三個人,氣氛也顯得是那麼的寂寥,那麼的清冷。

他們視野極遠之處,正是紅光滿天的巨鯊堡。本是極其盼望的焚天場景,可惜來的卻是過早了些。良久,林天雄悠悠嘆了口氣,轉身走向船艙,其依舊挺拔的身形,像是突然老了許多。臨近艙門,他淡淡吩咐道“起錨吧,向南!”

“大哥,真的不回去接應嗎?誠叔可是看著我們長大的,他還在...”林天英忍不住急聲道,可不待他說完,即將入倉的林天雄霍然回頭,兩道森冷的目光盯得他當即閉嘴。

其實,大火的過早動,便意味著焚滅血旗軍的計劃徹底落空,此刻返回將是自尋死路,林天英何嘗不知此節,只是相較另兩位兄弟,他更為感性,不忍輕易放棄林誠而已。

“大哥,我等前往何處立足?”林天豪適時岔開話題,打破了這一尷尬,也問出了他與林天英心中所惑。血旗軍主力應該並未大損,舟山島這下是徹底丟了,他們必須重新找尋一塊地盤予以經營。

“海壇島!”又是良久的沉默,林天雄終是低沉道。海壇島為後世中國第五大島,位於晉安郡(福州)外海兩百餘里,舟山以南千餘里,面積僅為舟山島一半,此時更屬偏荒之地,卻因巨鯊幫南洋貿易中繼之需,在此建有一個小小的隱秘堡寨。

“大哥,之前會稽6氏前來聯絡,邀我等共舉大事,你不是答應了嗎?”西晉的閩粵地區地荒人寡,林天豪顯然對海壇島很不感冒,甕聲抗辯道,“如今我等失了基業,與其去那鳥不拉屎的海壇島苟活,倒不如索性投了陳敏,或許還可迴歸祖地呢?”

林天雄轉過身來,恨鐵不成鋼道“正因我等失了舟山基業,才不可前去投奔陳敏抑或故吳士族,莫非你想將我等家眷置於他人手中,從而被他人逼著送死打頭陣嗎?”

“對不住了兄弟,借點血用用!”或受林天豪提醒,林天雄像是想到什麼,突然抽匕在艙口一名嘍囉的小臂上劃開一道血口,口中還淡淡抱歉了一句。

繼而,在那名嘍羅的憤懣中,林天雄嗤啦一聲,從衣袖上扯下一角,手指則沾著嘍囉的血,在其上一陣龍飛鳳舞。片刻後,他書寫完畢,又看了一遍,之後將“血書”甩給林天豪道“遣人送予6氏,吃了我等那麼多孝敬,總得做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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