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回 淮水爭鋒

隨著紀澤等人在緊急軍議上決定舍遼東而取中原移民,一條條軍令旋即透過鴿報下達往四面八方,有勤王之師徵召民兵,有安海水軍調往長江口,也有依照準則與晉廷和各方勢力嚴正交涉兼分化瓦解,還有移民工作務必堅定不移。當然,最直接的,也最能表明強硬態度的,便是血旗軍再度增兵登6中原!

十一月時八,晨,一支血旗艦隊駛入淮河入海口,像是故意炫耀武功,艦隊中除了不用抖威便叫人知曉的安海第一軍團,還有整齊肅立於船舷欣賞風景的血旗第二軍團,以及在甲板上溜馬洗馬的蒼狼第二軍團。合計兩萬人的血旗大軍,招搖無比的沿河西向,頓令剛因胡禍暫歇而略有人氣的淮河兩岸再顯蕭殺,更不知有多少傳訊快馬狂奔遠去。

艦隊雖然龐大,度卻是不慢,當日傍晚便抵達了下邳河段。然後,艦隊擇地靠泊北岸,蒼狼第二軍團登6駐紮,另有一小隊信使以陽春踏青的閒適,悠悠溜達到了先一步收到訊息、四門緊閉、嚴陣以待的下邳城。這隊信使第一時間被徐州刺史裴盾親自接見,接著又在第一時間返回艦隊泊岸,一切皆顯得虛驚一場。

次日一早,血旗艦隊與蒼狼第二軍團便水6並進離開下邳,西向繼續前往豫州,而徐州刺史則快馬加急,向京師送出一份奏摺。這份奏摺裡,裴盾一改之前委婉批評華興府的態度,而是十分公允的講述了孟家堡事件的始末,並將之定性為偶然衝突,還呼籲朝廷莫要偏聽偏信,更當以大局為重,儘量和平化解孟家堡事件引的這一危機。

相比迫於華興府軍事壓力而轉為中立的徐州刺史裴盾,青州都督兼刺史苟曦雖然堪稱一代名將,卻因手頭困窘而顯得更沒節操。收到華興府贊助一筆錢糧的承諾,他與裴盾幾乎在同時上表,內容則頗合其“屠伯”之號,將所有關注都聚焦在了孟家堡的那座千人坑。

此份表文中,苟曦大談亂世用重典,治中的家族都如此草菅人命,該殺;而豫州府自身也當好生反省,究竟該如何選官,如何治民,如何執法!儘管奏摺中他沒為華興府說一句好話,但孟家堡的是非卻說得不能再明白了。可以想象,有了苟曦與裴盾這兩位重量級地方大員的反水,舉國一致聲討血旗軍的諸公們該會如何尷尬。

且不說那些無聊卻又不得不聊的口水仗,就在血旗援軍與青徐使者同時西向之際,揚豫交界,潁水入淮的三岔口,一場突如其來的軍事衝突剛剛拉開序幕...

此刻,日上三竿,淮水之上,兩支旗幡招展的龐大艦隊正東西相望,遙遙對峙。東側一方攔住去路的,為駐紮淮南郡的五千揚州水師,隸屬鎮東將軍兼揚州都督周馥;被攔截的另一方,則是安海第三軍團左軍一千六百餘人,及其所護送的一支船隊,其上載有剛從豫州轉出的數萬新招移民。

“直娘賊,剛入淮水就來事啦,淮南的這幫傢伙真就膽肥呀,竟敢主動擋咱血旗軍的道,卻不知是誰給他們的狗膽包天!”狂鯊旗艦,一名鬍子拉碴的魁梧軍侯眯眼眺望前方橫住河道的淮南水軍,滿不在乎的吵吵道,“頭,要不咱們幹他丫的?總不能叫什麼阿貓阿狗都敢給咱們甩臉子看啊!”

“臥槽,一邊去,昨天出前,上頭還強調時局叵測,要求我等莫要輕率多事,如今情況還沒搞清,你就吵吵著開打,故意慫恿老子犯錯誤不是?”軍侯身邊,年輕的左軍軍主啐了一口,氣咻咻道,“媽的,老子混上這個偏將容易嘛,還沒爽幾天呢,你丫就想害老子下臺,是想取而代之?”

這位滿口髒話的左軍偏將正是文明破壞者呂翔,躥升度直逼秦栓的安海水軍新貴。口中不要不要,他眼中卻已射出狼一般的寒光,儘管船隊出前尚未接到紀某人軍事決不妥協的最新指示,而是遵循祖逖要求的莫生事端,可習慣了開疆擴土、縱橫千里的血旗軍上下,尤其這些講武堂薰陶過的少壯精銳,不碰瓷就算好了,誰會甘於退讓?

不一刻,前去專程交涉的教導軍史返回,一臉陰霾,抱怨連連道“鵬飛(呂翔字),對方表示,勤王之師的戰艦可以自行通航,但所護送的尋常船隊需要檢查,若無朝廷文書,違禁物資亦或人員不得透過,嘿,大量人口當然屬於違禁,他們這是誠心阻擋了。更有甚者,他們還斥責我等不通禮數,要你親去拜見他們的將軍上官。得,這幫不知死活的龜孫子,你要打就打吧,咱也不攔了!”

呃?呂翔訝然,不想這位尋常沒少絮叨自個衝動跳脫的教導軍史,今個竟然鼓動自己開打,想是方才交涉之時沒少受窩囊氣。旋即,呂翔面色更寒,眼珠一陣亂轉,他忽而冷笑道“旗號兵,給老子向對面的傢伙旗語,老子要跟他們鬥兵,誰輸了誰滾蛋!我方出一艘千石走舸,允許他們出一艘兩千石艨艟!問他們敢不敢單挑...”

淮南軍艦隊,萬石樓船之上,一眾軍將正遙望對面,指指點點,談笑風生。作為孟家堡事件的後續連鎖反應,他們前日奉鎮東將軍周馥所命,加強淮河防務,製造緊張氣氛,自有威懾血旗軍勤王之師的意味。孰料今日恰能撞上血旗軍外運移民的這支龐大船隊,偏生護衛軍兵僅為淮南水師的三分之一,那是一定要加以為難的。

“將軍,主上素來倡議合力對抗胡蠻,不喜晉軍內戰,他令我等警戒淮水,僅為敲打血旗軍。我等為難血旗艦隊或可,然似方才一般對其使者惡語相向,只恐引更大沖突,若是挑起我淮南軍與血旗軍開戰,那便有違主上本意了啊。”一名黑衣儒裝的年輕官員湊近水師主將侯愷,不無擔憂的拱手道,卻是水師錄事參軍周遙。

要說鎮東將軍兼揚州都督周馥,可算晉廷難得的忠臣能臣,他是平吳名將周浚的堂弟,一度就任御史中丞,侍中,拜徐州刺史,加冠軍將軍。《晉書》贊其人自經世故,每欲維正朝遷,忠情懇至。昔年為司馬穎舉為河南尹期間,他拒絕參與羊皇后擁立司馬覃為太子,拒絕河間王假詔處死羊皇后,拒絕參與司馬越西征迎駕的盛舉,孤臣也!

孤臣不好混,東海王當權之後,周馥被排擠到了淮南,倒是一度出手平叛揚州,斬殺了叛賊陳敏,但他的這個揚州都督其實僅能主掌長江以北的揚州軍隊,也即淮南軍,蓋因江南軍事皆歸司馬睿都督。不過,在淮南軍中周馥卻是頗有威望,而今周遙這麼一說,一眾淮南軍將頓時默不作聲,他們敬服周馥,自也大抵明白周馥不願開戰的心思。

見此,不待侯愷作答,侯愷的親兵統領侯灼卻是惱了,他怒聲斥道“相比我等平叛陳敏的淮南軍,血旗軍又如何,一群在中原難以立足的泥腿子罷了,逃到海外欺負些無知蠻夷,真就厲害了不成?周參軍,聽說你昔日還受過那位安海大將軍的恩惠,不會在這裡幫血旗軍說話吧?”

周遙頓時又驚又怒,氣得面色白,抖著手指向侯灼,一時卻不知所云,畢竟侯灼所言非虛。昔年周遙的堂兄,血旗軍舊將周新就職荊州劉宏麾下,被家鄉南陽的太守衛展陷害,淪入大別山群賊的圍困,幸為回鄉省親的紀澤率軍搭救,還得了滅賊之功。這件事情後來慢慢傳開,當時還是周遙本人親自隨著同鄉馬濤前去弋陽郡懇求紀澤的呢。

大別山一戰之後,周新倒是一帆風順,先隨劉弘征戰西南巴氐,後又奉命東討陳敏叛賊,屢立戰功,適逢劉弘去世,荊州紛亂,周新索性改投了同在剿滅陳敏且官聲甚佳的周馥,更與汝南人氏周馥敘成了八代之內的同宗,遂得重用,如今已是周馥帳下心腹大將。周遙也得以雞犬升天,不過,他人的嫉妒與中傷就在所難免了。

“侯灼,過了,周新將軍與血旗軍那點瓜葛,主公都不曾介懷,哪裡輪到你在此胡言。”不痛不癢的斥責一句,侯愷冷聲道,“不過,主公相忍為國,卻不代表我等需要退讓。對方看規模少說也有七八萬移民,沒有路引,沒有朝廷文書,我等加以阻攔,本就屬於恪盡職守。哼,他們退回也就罷了,但若不服王化,戰又如何?如此多移民,與其淪落海外為賊,還不如遷往淮南以助主公報國...”

“將軍,看對方旗語!”正此時,有旗牌兵大聲提醒道,“對方還派出了一艘走舸,形甚輕佻!”

無需旗牌兵轉譯,侯愷盯視對面的第二遍旗語,加之對面那艘排陣而出且s形騷包走位的走舸,已然明瞭對面血旗軍的用意,頓時怒道“放肆,走舸對艨艟,血旗軍竟敢辱我!真當我等不敢對其動兵嗎?”

“將軍,卑下請命,率一走舸與之拼殺一場,若不將之斬殺殆盡,願提頭來見!”侯灼立馬跨前一步,大聲請命道。

“好!不過,他們願意我等出動艨艟,你就率艨艟去吧,大事為重,先贏了賭局再說。”侯愷畢竟知曉血旗軍厲害,衝侯灼陰陰一笑,他復又轉向一眾軍將道,“諸將聽令,各自待命,一旦鬥兵取勝,對方若有延遲,我等即刻動手!哼,我等位於淮南,倒要看看血旗軍如何隔徐揚來攻,嘿,最好他們先與東海王嫡系的徐揚惡戰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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