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回 走舸逞威

淮水之上,血旗水軍呂翔所部與淮南水師迅達成了戰艦單挑的共識。儘管是以走舸小艦比鬥艨艟大艦,兵力以一敵二,血旗眾將卻無憂色。倒是教導軍史看著各自出陣的雙方戰艦,不無質疑道“鵬飛,你這般用出火龍噴,固然穩勝,未免勝之不武,且這等殺器乃我血旗軍獨有,之前雖已降低使用密級,畢竟尚未在中原出場,不會涉嫌洩密吧?”

“勝之不武?哼,他們三倍於我,莫非我等還要傻乎乎與之肉搏嗎?正該用此利器令之膽寒,最好就此退去,免得真正開戰了殺傷太重。內戰嘛,胡禍猶在,能嚇止還是嚇止的好。”呂翔語氣淡淡,不以為意道,“至於神火油,呵,兩三年前就在韓海與攻倭諸戰中大放異彩,你當中原諸方不會窺探我華興府,不知血旗軍有此利器嗎?嘿,小道訊息,上面早就有意用之威懾晉軍呢,我等又何懼對方一看?”

事實上,神火油的關鍵一在工藝,二在原料石油。如今其生產工坊與眾多華興保密工坊一道,被軍事管制,設在琉球東方某片不知名島群,竊取工藝不要太難;而且,基於華興府對婆利大島拓荒開的深入,新的露天石油礦已被尋得,取代了林邑石油,從而實現了神火油完全自產,無需再擔心被人卡斷原料。故而,在血旗高層的認知中,神火油已從扮豬吃虎的秘密武器,變為了兼具威懾的戰略性武器...

“隆隆隆...”言說間,雙方比斗的兩艘戰艦已近兩箭之地,即將進入床弩射程,淮南一方隨之鼓號大作,旗幡飛揚,更伴有呼喝陣陣,為己方的鬥兵勇士們吶喊助威,可謂聲勢滔天,威加淮水兩岸!

相比之下,血旗水軍卻是平靜的太多,沒啥擂鼓助威,沒啥揮臂吶喊,好似自家的走舸僅是出去隨便溜達一圈,順道小搓一頓而已。當然,走舸上的軍兵並不託大,嚴格按照條例貓在自身戰位,看來倒是顯得抖抖索索,一改遠距之時的囂張騷包。

“弟兄們,今個就是咱淮南水師揚名之時,將軍看著呢,袍澤看著呢,主上也在等著呢,都給老子打起勁來,定要將對面的那幫狂徒殺個雞犬不留!”艨艟之上,侯灼一臉猙獰,揮刀狂吼,臉上的青春痘都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哈哈,對面剛才還那麼囂張,這會兒連點聲響都不出來,定是被咱們給嚇尿啦,啊哈哈...好了,床弩,預備...放!”

“咻咻咻...”“嗖嗖嗖...”床弩,接著是箭矢,其上都帶有點燃的油脂布條,6續從淮南軍的艨艟上出,間或落於血旗軍的走舸之上,騰起了點點火苗。自然,雷聲大雨點小罷了,想要射中老實躲在女牆掩體之後的血旗水兵,卻是難上加難。

“噗噗噗...”走舸之內,血旗水兵們藏身女牆之後,一手推動水杆,一手抱著頭部帶拐的唧筒水管,將筒中的水噴向燃有火苗的船身,安全迅的將火苗澆滅。不過,他們依舊不曾施放弓弩予以反擊,而不時騰起的白霧,以及船體外表逐漸增多的燒痕,愈加顯得他們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哈哈,對方被我等打傻啦!弟兄們,撓鉤、跳板都給老子備好囉,以待跳幫砍殺!”兩艦高接近,只打人不捱打的淮南水兵們愈加得瑟,侯灼的嗓門也愈加高亢,恨不得雙方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英勇無畏。他們卻是不知,後方樓船之上,主將侯愷乃至周遙等人,已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果然,下一刻,戰鬥展開始跳出淮南軍的預計,當高相向的兩艦距離五十多丈的時候,血旗走舸利用其調控靈巧與明輪高,突然間向右轉向,遠遠避開了轉向不及的淮南艨艟,繼而再度左轉,轉眼便令兩艦形成了相距十丈並將擦肩而過的態勢。同時,走舸內傳來一聲爆笑“淮南軍的傻鳥們,這年頭誰他媽還跟你等玩跳幫?”

“噗噗噗...”不待侯灼等淮南水兵明白過來,走舸已與艨艟隔著不足十丈逆向交錯,兩根丈長鐵管則突然從走舸舷側伸出,管口固有燃著的火繩,隨即,有液柱狀神火油從鐵管中噴出,在管口點燃,像似兩條咆哮而出的火龍,帶著奔騰的火焰,直撲淮南軍的艨艟。這等戰術演練在血旗水軍中早已司空見慣,走舸軍兵耍得不要太嫻熟!

按照固定配方混有硝磺膠脂等物的特質神火油,經由火龍噴,呈更細小的霧狀液滴,具有更好的粘附性與可燃性。它們猶如不滅的火雨,噴灑到哪裡,就粘附哪裡,燃燒哪裡。它們燃著船舷,燃著船槳,燃著甲板,燃著船艙,燃著船帆,燃燒著船上的一切,也包括船上不知所措的淮南兵卒。

“啊!啊!啊...”艨艟之上,一群淮南水兵正拿著撓鉤跳板,提刀持槍,面色猙獰的比劃著雙方艦船的距離,他們身後,更有一排箭手拉弓滿月,目光幽冷的盯著走舸,直待有倒黴敵人露出身形,就來個狠的,但下一刻,劈頭蓋臉的火雨便令他們再無展示勇武的機會,代之以展示悽慘非人的哀嚎!

說來緩慢,兩艦航卻不慢,擦肩而過僅只一兩個呼吸。轉眼之間,熊熊烈火在交錯而過的艨艟上暴烈騰起,這艘艨艟的左半側已然徹底淪為火海。許多躲閃不及的淮南兵卒,包括那位之前猶在叫囂的侯灼,也已成為火人,悽吼著亂竄亂跳,將大火帶給別的同伴與別處船體;倖存兵卒別說正常作戰,存活都成問題,誰還管他淮南軍的比鬥,紛紛跳水求生去也...

樓船之上,一片死寂,恰如整個淮南艦隊的一片死寂!打臉,啪啪的打臉!自家又是擂鼓助威,又是旗號喧天,又是張牙舞爪的派出選手,就差親友團載歌載舞了;而自家選手這一路又是關公耍刀,又是呂布舞戟,又是趙雲神槍,就差再表演一個單掌裂石;可別個呢?

瞧別個血旗軍的小小走舸,輕輕的來,沉默是金,悶騷如水,隨手給個一劍封喉,就令他淮南軍的一切表演戛然而止,好吧,說是啐了一口給噴死的更合適。不到一息時間,就完事了,就沒下文了,叫自家情何以堪?

當然,丟臉之餘,侯愷等淮南水師上下,還有深深的恐懼,對未知事物的恐懼!或曾聽說過血旗軍的神火油很厲害,可厲害到這般妖孽,厲害到別個根本沒有還手機會,那就無法接受了。跟擁有這等大殺器的水軍對戰,打個毛啊!也是這時,他們才豁然明白,別個提出艦船單挑,真心是不想大開殺戒,不想擴大內戰衝突的規模啊!

就在淮南艦隊一片死寂之時,血旗走舸卻再度風騷起來。噴死艨艟之後,它順勢駛近淮南艦隊前方,踏輪轉舵,在河心劃過一段長長的u型軌跡,同時,兩道火龍噴息再度凌空咆哮,向著淮南艦隊方向遙遙噴射,經久不絕,形成一溜火雲,繼而落於水面形成一片繼續燃燒的火海,且是隨著水流向東漂移的一片火海。

看著血旗走舸劃出s型軌跡,扭著屁股大搖大擺的西返血旗艦隊,儘管它的船體比來時更多了弓弩與燒黑的戰鬥餘痕,淮南艦隊上下卻是再無小覷之心,代之以驚懼的眼神目送其離去。

“火海在漂移,快看,它奔著我等來啦!”驀地,一聲驚惶至極的尖叫在淮南艦隊中響起,頓時喚醒了死寂中的淮南軍兵,繼而就是一片慌亂。懷著對神火油的恐懼,可沒誰希望自己的艦船像方才那艘倒黴艨艟一樣陷入火海。

本還準備著前突攻殺血旗艦隊的軍兵們,旋即忙不迭的調轉船頭,意欲後退以避讓正在隨流逼近的火海。大家都這麼想,這麼做,於是,爭搶航道者有之,呵斥怒罵者有之,刮蹭碰撞者有之,原本嚴陣以待的淮南艦隊頓時大亂!

“哈哈哈...”風中傳來血旗艦隊爆出的謔笑,令淮南水師上下又羞又臊,也愈加忙亂。好在,一艘走舸所能放出的神火油畢竟有限,火海在隨流漂移數十丈之後,終在淮南艦隊前方燃燒殆盡,令得方才的騷亂僅是虛驚一場。只是,淮南水師的殺氣、心氣與膽氣,確已隨之一散而盡。

樓船之上,侯愷一臉鐵青,面色變幻不定。且不說心腹侯灼的慘死,他五千人的艦隊,也被敵方一艘走舸就給打敗了。儘管經驗豐富的他已想清,雙方真正在狹窄河面開戰,對方的火龍噴不可能用得那麼輕鬆自如,可他卻須承認,己方絕對敗多勝少!那麼,他淮南水師氣勢洶洶的來,難道就這麼按照賭約,灰溜溜給撤退嗎?如何向上向下向外界交代?

“將軍,岸上有飛騎急報送到!”正在兩難之際,忽有旗牌兵卒送來一份急報。侯愷一看,卻是有關血旗援兵正在西向而來的訊息。他先是一怒,旋即卻似長鬆了口氣,再瞥眼對面猶自謹慎的血旗艦隊,嘴角倒是掛上了一絲揶揄。

“弟兄們,徐州官軍無能,竟然瀆職怯戰,任由血旗軍通行淮水,陷我軍於不利境地,實乃晉軍之恥!”先臭了一番自家主公的政敵一系,侯愷這才語重心長道,“如今我軍東方已有數萬血旗軍加趕來,為全軍安全計,我等還當履行賭約,即刻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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