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五回 陘東大捷

滏口關外,馳援殺來的正是此前從范陽南下的三萬血旗騎軍。他們在梅倩的統領下,晝伏夜行,繞城避隘,穿州過郡,歷經數日急行,終在關鍵時刻抵達了這裡。可憐河北動亂十多年,沿途十室九空,盜匪橫行,作為三方戰略緩衝地的趙國更連不少縣城都已荒蕪,反令他們的急行軍出石勒所部的警訊度,更在暗影系統的配合下,殺了石聰軍一個措手不及。

“嗖嗖嗖...”基於對石勒軍戰力的顧忌,血旗輕騎面對山口內猝然應對卻已基本成型的敵軍後陣,並未一股腦的奔騎突進,而是在山口左近跑出一道弧線,遠遠的射出帶有神火油包的踏張弩矢。火矢過處,非但有石勒軍兵接二連三的中箭栽倒,更在步軍方陣中燃起簇簇火苗,導致敵方陣型持續混亂。

混亂的不光是敵軍陣型,還有敵方的軍心士氣。這不僅是因大批血旗援軍的驟然到來,更因援軍帥旗之畔的那面破爛纛旗。幾乎是個石勒軍兵都能認出,那正是石勒本人的大纛,一度代表石勒,指引著他們東征西討,燒殺擄掠,所向披靡的大纛,如今卻已落入血旗軍之手。

或是擔心石勒軍兵們看不清楚,梅倩在親騎拱衛下,在山口晃了一圈石勒的纛旗之後,復又奔上了山口旁一處小山包,並於顯眼之處高高豎起他的帥旗,同時令人持著繳自薊城的那面石勒大纛,歪斜著在血旗之下可勁的搖啊搖,晃啊晃,渾一副俯稱臣之姿。那意思,是個人都能看明白。

“嗖嗖嗖...”就當援軍在山口處揚威肆掠的時候,關城之上,血旗守軍已將敵軍基本趕下城頭,騰出手來的梅騰,則已組織軍兵,利用踏張弩將蘸有神火油的布條,點燃後拋射往陘口兩側的山林。更有抽調出的軍兵,帶著一應點火物事,快攀往關城兩側的山樑,以執行進一步的點火大計。

“不要慌亂,血旗軍素來狡詐,那大纛定是他們偽造,是亂心之計,我等要相信主公神武,他怎會落於敵手?”石勒軍中,石聰面色鐵青,可勁的穩定軍心,尤其看到兩側憑風漸起的山火,更是咆哮連連,“弟兄們,如今情勢危急,但敵我人數相當,不想死的,就規整建制,跟著帥旗指引,一道殺出山口,擊敗來敵,死戰求活啊!”

事實上,先後集結於此攻擊滏口關的三萬五千名石勒軍兵,扣除傷亡和留營的,現在的兵力已經不足兩萬五,且以步卒為主,更因輪番攻城而頗顯疲敝,久經戰事的石聰自知此戰大敗難免,如今只想帶著身邊多半為羯胡族人的五千精騎逃生。

怎奈此前他石聰攻城心切,並沒預防血旗援軍來的這麼快,以至大軍被堵在陘口與山口間數里方圓的喇叭狀區域,再有兩側山林起火,故而,他若想逃生,必須利用步卒衝陣,藉機攜精騎東向突圍。

總算石勒軍兵們見慣了屠城殺芙,雖然他們對於那面纛旗心有慼慼,對自家將官們的蠱惑也心有疑慮,從而士氣大跌,卻也沒誰願意留下來等死,故而在石聰及其親兵們的蠱惑彈壓下,求活之心很快戰勝了驚亂恐懼。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兩萬多大軍便已從驚惶中恢復穩定,並轉換攻城節奏,在帥旗與軍號的指揮下,呼喝著,咆哮著,集結著,再度悍不畏死的殺往山口外的血旗騎軍。

“隆隆隆...”然而,也就在石勒軍排程穩定的這點時間,血旗騎軍的“老爺兵”們也已裝配完畢,三個蒼狼軍團總共千五重騎,帶著勢不可擋的氣勢,帶著地獄魔神的兇姿,也帶著三個軍的輕騎,兵分三股,兇焰滔天的殺入山口,迎面撞上了正欲外逃的石勒大軍。

“砰砰砰...”鐵蹄滾滾間,一名名石勒軍兵被撞倒,被拋飛,被踐踏,被屠戮。奔突移動中的步卒,遇上重騎陣列的野蠻衝撞,即便再是兇悍,也只有淪為肉泥的份兒。三股血旗騎軍,像是三根爬犁,在石勒軍陣間橫碾而過,留下了三條寬闊的血路。而血路兩側,則有後續輕騎們用弓弩投槍所造出的條條血溪。

“石勒已死!跪地乞活!反正立功...免稅一年,戶田百畝...”更有甚者,就在這等血腥屠戮之際,三股血旗騎軍的陣中,同步傳出了早有準備的招降口號。而作為這些口號的佐證,各股騎軍的陣中,皆有高高挑起的人頭,其中有逯明的,有徐光的,更有一個挑得最高的,那是從薊城快騎追送給梅倩騎軍的石勒級。

“那是主上...那是逯將軍...錯不了,主上真的死了...”一聲聲驚呼逐步在石勒軍中響起,本就被重騎碾壓得避散混亂的他們,猶如捱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士氣蒙受了一次最為致命的打擊。

石勒是什麼!?對於其周邊勢力與百姓而言,他是勇冠三軍的兇人,是流血漂櫓的屠夫;而對於其治下軍民,他就是神,哪怕是個無惡不作的大魔神,令人戰戰兢兢,但歷經斯德哥爾摩效應的多年洗禮,他仍是治下軍民尤其是軍兵們的精神領袖,是信仰寄託。

要說石勒軍的確兇悍,說是人人亡命都不為過,但其是被高壓捏合的戰爭機器,基本是靠著石勒的兇威所凝聚起來,故而,石勒死訊的確定,對石勒軍而言,就等於天塌了,再也無法保持一支軍伍所該有的秩序,徹底淪為散沙。而對每個軍兵來說,石勒之死就意味著信念崩潰,既然信念崩潰,也就意味著重塑三觀!

由是,令始作俑者都難以置信的一幕出現了,適才還嗷嗷叫著瘋狂反撲,意欲死中求活的石勒大軍,簡直是以幾何度在崩潰。有人茫然呆立,有人跪地求降,有人逃往尚未被大火全數覆蓋的山林,就是沒人再願與血旗軍拼殺,更有甚者,不少軍兵或是為了反正立功,亦或為了了結過往恩怨,直接將屠刀砍向了自己的官長乃至袍澤...

山包之上,帥旗之下,素來冷麵示人的梅倩,也一改她的古井無波,手指驟然崩潰的石勒大軍,她張口結舌半天,這才愕然道“都說石勒軍堪稱中原第一強軍,看敵軍方才氣勢,本以為還會有一場惡戰,可他們怎麼像是突然營嘯似的,這可是白天,重騎也不該如此震懾呀?難道會是石勒身死的訊息,對他們影響如此之大?”

“呃,這倒頗像是草原上的狼群,戰鬥之際悍不畏死,可一旦狼王被幹掉,它們便會作鳥獸散,甚至立即便會為了爭奪地位而展開窩裡鬥。”梅倩身邊,現任騎二軍團主將,已然自取柯字漢姓的科其塔,根據他昔日的草原經歷,頗有專業素質的答道。

“果然如夫君所言,石勒軍就是一支獸軍!也難怪他會遣人星夜疾馳,刻意給我等送來石勒一眾人的級了。”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梅倩復又眼睛一亮,轉頭吩咐科其塔道“柯將軍,此戰一畢,你部軍兵無需隨我西援壺關,只管帶上石勒纛旗與一應級,兵分數路,前往襄國乃至石勒治下的其他地區,無需硬攻,只需讓所有人都確切知曉石勒之死,乃至我血旗軍大舉入主河北,以及那些政策。”

“諾,督帥英明!呵呵,照眼前情景,我等有此一出,只怕各地軍將百姓人心思變,襄國的石勒中樞即便還想負隅頑抗,也再難集結各地兵馬了。甚至,整個石勒殘部都可能自行內亂,不攻自潰呢。”科其塔一點就透,復又補充建議道,“還有,屬下請準戰後帶上些戰俘,叫他們看清一應級,再放將出去,呵呵...”

對於石勒軍的轉瞬崩潰,血旗一方驚詫之餘,自是樂見其成,而對於石聰而言,就是手腳涼了。好在他本也有著最壞估計,從未指望過帶著大軍突圍,是以,他也不再去管那些潰散的步卒,反是帶著更有突圍希望,也更有凝聚力的精騎們,就著戰場大亂,避開三股血旗鐵騎,只管在自家步卒間橫衝直闖,倒也順利衝至了還算寬闊的山口。

掃眼山口之外血旗騎軍的包圍圈,石聰很快便尋得了一處明顯的缺口,那裡僅有一些像是架有床弩的大木箱在做阻擋,左右的騎軍卻還隔得頗遠。自以為逃生在望,石聰不禁掛上謔笑,轉衝著尚餘四千的精騎,他不忘高聲鼓勁道“衝!給老子往這邊衝!突圍出去!弟兄們,血旗軍也不過爾爾,根本不懂騎戰,咱們只要快些,便能退回襄國啦!”

“轟轟轟...”然而,就當石聰所部精騎衝近那批木箱,打算硬挨一撥弩雨,便就此擦肩而過,飄然遠遁的時候,箱車的側板紛紛開啟,露出一個個黑黝黝的筒口,繼而,火光乍現,黑煙升騰,雷鳴震天,一束束散彈以五段射擊的節奏,以交叉火力網的嚴密,鋪天蓋地的罩向了目中猶自飽含希望的羯胡精騎。

下一刻,可憐的羯胡精騎們瞬間墮入人間煉獄,人嚎馬嘶,肢體分離,血肉四濺。面上依舊混合著謔笑與驚愕的石聰,則在失去知覺的最後剎那,出了許多倒黴鬼都曾出的憤慨“血旗軍,為啥總不忘挖坑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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