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六回 襄國易幟

饅頭嶺,隨著石堪騎軍以殘虐同袍的方式奪路而逃,剩下羯胡的軍兵與親眷們,再也沒了別的指望,只得紛紛出林投降。山頂之上,圍殺戰鬥也終告結束,尚餘僅僅百餘親兵的石生,總算憑藉自己的警覺應變,大難不死解困得活。趙大壯的青衛步卒確也入了林,倒非為了熱烈歡迎石生,而是為了清出隔離帶控制火勢,畢竟,山林易燒不易生,更何況,林中還散落著羯胡人出走所攜的大量財物呢。

山林之北,原野之上,麒麟旗下,紀澤抬眼前方林畔,見有青衛軍卒引出一撮保有衣甲配刃的羯胡軍兵,心知其中當有石生,目光閃過促狹,他轉向身後陣中暫列侍騎的刁膺,淡淡吩咐道“刁長史,且替本王去迎接一下石生將軍,並將之領來如何?”

臥槽,想要貓看老鼠打架是吧!?刁膺面上一苦,心底無比怨念,卻也只得乖乖的催騎前去。遠遠的,紀澤可見石生等人指著刁膺的鼻子一陣大罵,更有軍兵拔刀相向,好在周邊有著青衛將士壓場,還是在大軍陣前,他們也僅是過了一頓嘴癮,瀉瀉心頭暴怒,倒也未敢造次,直待刁膺不知如何忽悠的解釋一通之後,遂怏怏然暫且作罷。

不一刻,一名衣甲狼狽的魁梧武將跟著刁膺來到紀澤面前,他年逾三旬,高顴深目,彪悍中不乏城府,或因方才已拿刁膺洩過一番的緣故,此刻頗顯神態自若。下馬上前,他伏地拜道“罪臣石生,叩見華王!”

“石將軍請起。”紀澤並未下馬,揮手示意免禮,掃視石生及其丈許之遠的刁膺,他一臉和煦道,“此番我軍能夠輕取羯胡殘餘主力,你與刁長史二人皆居功至偉,足抵前罪。此前行事中或有曲折誤會,無需再提,日後同為我華國重臣,還當相忍為國。現在,本王履行諾言,任命刁膺為美洲總督府長史,石生為爪州都督。二位若想再有功爵加身,只管自行出力取之。”

“謝大王厚愛,屬下必將盡心竭力,肝腦塗地!”二人瞬間愣神,瞬間失落,繼而連忙面露喜色,跪地叩頭謝恩。雖然上任地點聽來皆非善地,但官職卻都是不折不扣的高品實職,而且,這一任命更是標誌著他們正式加入了華國體系,再無覆滅之憂。至於二者間的恩怨,左右日子還長著呢。

“二位愛卿起身吧,我華國不興跪禮,諸多規矩也與中原諸方頗有出入,皆有明文法令,你二人須得儘快適應。對了,月底將有一次河北官員整頓培訓,你等不妨參訓後再行上任。”紀澤揚手示意二人起身,復又告誡道,“切記華國一切依法行事,賞罰有度,其正其嚴皆遠中原,你等務必仔細學習遵循,日後萬莫行差踏錯。”

“諾!”剛剛站起的二人習慣性的又要跪下,至半卻又想起紀澤交代,忙改為躬身行禮。石生則是沒憋住,訕笑著問道“敢問大王,咱那個爪州是在何處?華國海外九州,臣下也曾有所瞭解,怎生不曾聽說過有此一州?”

“呵呵,你自然不曾聽過,爪州乃我華國預定新設的海外第十州,位於南洋南端,爪哇島的東半部,將與百濟國6地毗鄰。本王意欲今年從河北遷移五十萬軍民前往該地,以大力開鞏固。”紀某人一臉的雲淡風輕,毫無愧色道,“石將軍,任重而道遠,非你這等大才,本王還真不放心呢。”

“不過,本王需要提醒你留意鄰居百濟。其為本王經營的遷國標杆,暫時滅之不得,卻也不能再行縱容!”嘴角略翹,紀澤語氣漸寒,“哼,那比流王確也雄才,遷國至爪哇島西半部,僅僅三年便已立住腳跟,不再安於現狀,屢屢東向越界擄掠土著,北向跨島建立商埠,我方再不設州擠壓,遏住勢頭,只怕非但整個爪哇島,便是蘇門大島也要多事了。”

聽得爪州那麼僻遠,還是要去開荒,形同流放,石生面上好一陣青紅變幻,嘴角則沒停下抽抽,與職往美洲的刁膺對視一眼,竟沒由來的同生惺惺相惜之感,但旋即,他忙又收整神色,慨然應道“臣下明白了,但若上任,在保障自家軍民拓荒安全之餘,也會適當敲打百濟,決計叫其規矩做人,更不叫其再多得逞一尺一寸!”

“或許你二人以為本王將你等打至不毛之地,是在敷衍,可你等當知,我海外各州最長開也就七八年而已,如今皆已繁花似錦,安居樂業,有人有糧有科技,拓荒雖苦,卻是穩穩的功勞。”看出石生二人的心思,紀澤卻不迴避,正色坦然道,“而且,羯胡石勒屠戮漢家百萬,你二人為主要幫兇,本王雖可接受你等將功補過,然我華國軍民尤其河北百姓卻是未必,有此一段拓荒之苦,正可相助你等真正融入我華國體系。”

石生與刁膺二人聞言皆是悚然,紀澤的言語雖不好聽,不乏事後翻賬之嫌,可何嘗不是事實,而這一安排,又何嘗不是他們長久紮根華國的解決之道。從這一點來講,華王卻已將他們真正視作麾下,開始加以顧全了。

由是,下一刻,刁膺帶頭,石生緊跟著,二人齊齊長身作揖道“臣下愚鈍,謝大王考慮周全,敢不效死?”

見二人如此識相,紀澤面露滿意,看二人也就順眼了些許,遂直言指派道“我華國乃是民國,盛行大華夏主義,不論為了自己心安,還是為了長久立身,你二人務必帶頭懺悔過往,至少叫所有人相信,你等已然真心痛改前非。為此,本王且指派你二人一項短期任務,也即帶領部分悔改降卒,負責收整境內橫屍骸骨,起墳立碑,大舉祭祀,長跪懺悔,以求生者諒解接納。”

二人面面相覷,旋即齊齊應諾。此舉雖然有失二人面子,更在否定羯胡所為,但確也有助於二人日後的政治生命。刁膺更是眼睛一轉,滿臉真誠道“啟稟大王,臣有下情,臣下在羯胡偽職期間,曾得大筆俸祿賞賜,約佔臣下財物之七成,那些財物多自羯胡四掠而得,臣下無顏保有,願意獻於王后所掌的華興慈善基金會,用以扶危濟困,行善積德,也算臣下贖罪之舉。”

臥槽,狗日的果然就是禍害呀,這不是逼著老子也得割肉嗎,虧老子剛才還錯認其為同類!?恨恨瞪了眼刁膺,石生忙也調整出好一副誠摯嘴臉,跟著稟道“大王金玉良言,振聾聵,臣下亦願捐出七成財物。”

見二人識相到了這等地步,紀澤面上愈加滿意,心中則不免哂笑,這兩廝皆非什麼好鳥,手上罪孽無數,紀澤本心並不喜歡,但二人能在羯胡體系中混至頂層人物,再看此戰迄今的表現,卻也不乏能力,更不乏心機,留在華國中樞弄權自不合適,可若用在海外拓荒中對付蠻夷,倒還真是兩把好刀。

“二位愛卿忠心誠意,本王已然見到,必會將之大加褒揚,以彰心跡,更作榜樣,哈哈!”毫不客氣的敲定了二人的進獻之舉,紀某人同樣笑得甚是真誠。至於忠心之類,真真假假誰能分清,自有諸般制度與全民教育所培植出的大網,勒緊異心之輩的手腳。假上一輩子,不真也就成真了...

時值日暮,追擊石堪的上萬血旗騎軍怏怏迴歸饅頭嶺。據潘權所報,石堪所部南竄二十里,避開血旗軍預設阻截的山區,沿途丟下近兩千屍體之後,終是擺脫追擊,一頭扎入了太行峻嶺,目前他們已經或殺或棄了戰馬,轉為步卒西向深入山中。不過,有血旗特戰軍加以尾隨監控與破壞,憑藉他們倉促入山的後勤條件,預計即便能從太行那一頭走脫,人員至少也得再減半數。

石堪所率的四千殘部,也是饅頭嶺一戰羯胡一方的全部逃生者。而離開襄國時的四萬羯胡死忠,最終能夠活著成為血旗戰俘的已經不到兩萬,其中並不包括石弘、劉氏等石勒家小,他們壓根就再也沒能離開饅頭嶺。至於他們是死於華國後來公開宣稱的亂軍混戰,還是刁膺亦或暗影的特別設計,那便是八卦黨的熱門懸疑,常人不得而知了。

值得一提的是,這支意欲西遷的羯胡核心死忠隊伍,雖僅有四萬軍民,但所攜帶的金銀珠寶等財物委實數量驚人,單是血旗軍所清理繳獲出的部分,就價值兩千萬貫,足抵華國九州年財政總收入的一半,直叫紀某人笑得下巴脫臼,卻也令得此間的所有俘虜,皆被紀某人根據義利統一原則,直接定階為無權擁有私財的奴民,而其中那些中高階的將佐臣僚,卻怕連奴民的機會都未必能有。

次日傍晚,當紀澤率領騎軍大部先行抵達襄國的時候,這裡已被血旗中路軍與南6軍會師佔據。不得不說的是,破城之功卻屬於科其塔所部的一隊蒼狼騎兵。沒錯,是滿額編制為五十士兵的一個隊,他們在石生率軍離去的兩刻之後,由冒失的隊率下令佔據本就開著的西門,而他們的那面血旗,愣是孤寂的飄了一晝半夜,更還懾得城中安寧一片,堪為血旗軍史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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