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門!哈哈哈哈哈!”楚雲深撐著劍,勉力重新站起來,一陣狂妄肆意的笑,“好一個師門!玉容笙!你以為一句逐出師門,便能將自己撇個乾淨?你休想!你這輩子,都要綁在我楚雲深的名下,我楚雲深是你教出來的!也是你帶壞的!你這輩子,都永遠不得安寧!”
她今晚特意為他描畫了淡妝,如今卻滿面愴然,轉身踉蹌離去,地上遺落一隻黑玉珠釧,綴著尺許長的血紅流蘇。
那是她為他準備的,定情信物。
然而,現在,已經沒用了。
這一世,她自詡天下無雙,又享盡人間榮華和奢寵,到頭來卻現,第一個能夠傷害她的人,竟然是她最喜歡,最信任的人!
而真正將她拉下神壇的,竟是螻蟻鼠輩!
她捂住心口,一路向北。
為什麼這裡好疼?聰明一世,卻錯信了男人的心!
不如遠遠離開這裡,再也不要回來。
可是,她殺了那麼多親族,楚氏如何會放過她!
若是縱容一個如此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人存在,楚氏一族又如何在龍雀立足!
於是,很快,由楚氏開始,打著龍倚天的旗號,一場追殺悍然而起,整個皇朝上得了數,上不得數的各方面勢力,都迫不及待地藉著這場追殺,向龍都證明自己的存在和忠心。
龍倚天從一開始就騎虎難下,再難為楚雲深開脫半句。
從最南方的君吾,到最北邊的天璇,楚雲深只乘著一架馬車,用了一年的時間,一路殺了過去。
直到某日,車子停在了天璇北疆國境之上。
車伕是個極為高大的漢子,“主人,再往前就是貪狼的國土了。”
楚雲深抬手,輕掀車簾,向對面的白山黑水望了一眼,走下馬車,“寒山,就送到這裡,你走吧。”
顧寒山高大的身軀,撲通一聲跪下,“寒山願追隨主人!”
“不必了,你跟著我,只會礙手礙腳,我這一生,再也不想與任何人有半點牽扯。”
她聲色淡淡,沒有半點留戀。
顧寒山對著她的背影,重重磕了三個響頭,“我顧寒山,一輩子只奉楚雲深一人為主,永無二志!”
她看著顧寒山的馬車走遠,才轉身走向國境。
然而,身後,凌空一聲厲喝,“楚雲深,你哪裡逃!”
楚雲深頭也不回,揚手一劍,一道霸道氣浪蕩開,那人還未落地,就已被隔空劈成兩半,摔了個血肉模糊。
“不知死活!”
至此為止,她已經殺了不知多少龍雀四國的高手,至於死的都是誰,她根本懶得問一句。
反正到了她的劍下,都是屍骨一攤罷了。
“奉六神詔諭,誅殺妖魔楚雲深,決不能讓她出境!”
來了更多的人,聽語氣,大概是是天璣宮的。
楚雲深終於有些好奇地停下腳步,回頭,她剛剛劈死的可能是供奉神壇的某個長老。
也罷,反正這雙手上的血,早就洗不乾淨了!
不若臨走之前,再殺個痛快!
她手中的劍緊了緊,眼底微紅,一身炫黑的衣袍獵獵生風。
一撥,兩撥,三撥!
妖魔楚雲深在龍雀與貪狼的邊境的訊息,被血雨腥風帶到所有人的耳中,於是各方面的勢力,越聚越多,人人都要在這場屠魔中分一杯羹!
楚雲深冷笑,一年之間,她就這樣從一個穢亂師門的妖女,變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魔頭了?
她越殺越是眼紅,越殺越是瘋狂,可那湧來的人潮卻越來越多。
直到她的劍鋒被一隻白淨如玉的手輕輕拈住,一年之後,玉隱重新站在了她的面前。
“不要再殺了,走吧。”他一如當年糾正她劍法的錯誤一般,溫和,不容置疑,不容反駁。
可惜,他忘了。
每一次,楚雲深都不會承認自己錯,她只會將錯就錯,一錯再錯,最後,將錯的生生演化成更凌厲、更霸道的招式!
這一次,她也是一樣。
楚雲深歪著頭,一如以往的天真和倔強,“不是逐出師門了嗎?你憑什麼管我?”
玉隱眼光動了動,無法回答。
她笑得有些淒涼,“玉容笙,我楚雲深永遠是你的好徒兒!所以,我所做的一切惡,都算在你的頭上!”
“不是!”他脫口而出。
“不是什麼?”楚雲深的眼中閃出一絲希冀。
她等著他說,她不是他的徒兒,她是他心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