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疾風暴雨

吳子健甚至一度準備將此次主動出擊豐店日軍的行動,隱瞞不報,但思來想去,覺得破綻太多,瞞恐怕是瞞不住的。

先是出動了一個主力連,其次還為此調動了關門山紅星峽的8連;更難於掩飾的是,此戰一舉繳獲了四件“重灌備”併為此犧牲了三名戰士,這些都是在營部那裡繞不過去的。與其遮遮掩掩地最終被營長和教導員察覺,還不如先行彙報、贏得主動。

他打8連的人返回紅星峽歸建,叮囑他們繼續警惕劉五妹的匪幫。同時要李天林加強河口村外圍的佈哨。

接下來,二營副營長拿定了主意,他要帶著肖俊平和趙野郊以及部分敵工隊和炮兵班的人,前往西坪“報喜”。

肖俊平剛剛派了副隊長陳栓柱帶領三個敵工隊員重返豐店打探訊息,並繼續向西面的同蒲路沿線城鎮派出敵工隊員,兩三人為一組,收集日軍眼下破路進展的情報。就在這時,得知副營長要帶著他前往後方西坪村的營部,敵工隊長不禁心跳加、喜憂參半。

自從決定留在八路軍,肖俊平對營部女文書張繡的思念就更強烈了——從吳子健的嘴裡,敵工隊長得知了張繡正在西坪根據地大展身手、已經做到了西坪村戰地總動員委員會副主任的位置。

對於這個由閻長官起的半官半民的所謂“戰總動委”,做過晉軍參謀的肖俊平當然是明白箇中三味的,只不過,他沒有想到八路軍會從這裡大做文章。而自己暗中愛戀的張繡,竟然位居西坪村“戰總動委”的副職,這當然讓他高興。

可與此同時,擔任“戰總動委”主任的二營教導員劉恕,則讓肖俊平感到有些心驚肉跳。在沒有加入八路軍之前,肖俊平就對頤指氣使的教導員很看不慣,甚至在窯洞養傷時險些與劉恕拔槍相向!如今,自己成為了八路軍林師徐旅二營的一員,儘管副營長拼命為他爭取到了敵工隊長一職,可這個職務說到底也是列在教導員之下的。國軍出身的肖俊平雖不大清楚共-軍裡面教導員的具體涵義,但他卻知道在二營營部的三位主官當中,教導員是排在營長之後、副營長之前的。

所以肖俊平一直在祈禱與劉恕少碰面。

可是吳子健卻在這個中午突然對他說飯後,我們一起去西坪營部。

?

上一次,副營長吳子健跑到西坪,向營長和教導員彙報了敵工隊的成立以及隊長、副隊長的任命,劉恕至今仍在為那次激烈的爭吵憤恨不已。

劉恕的憤恨,不僅僅是緣於吳子健的態度傲慢——這個副營長對他這個教導員的不尊不敬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更多在於吳子健竟然擅自任命晉軍參謀出身的肖俊平擔當敵工隊長,而且斷然拒絕更換。

吳子健不辭而別、揚長而去之後,營長馮長治一度也很生氣。畢竟,營部三主官還是要講規矩的,非緊急作戰情況下,未經營部主官的集體討論和決議,任何一人都無權直接任命連一級別的指揮員。

但當教導員劉恕激動地要求營長和他共同做出撤換肖俊平職務、改由營部重新派任敵工隊長的時候,馮長治猶疑再三,最終還是選擇了息事寧人——除了不想在營部主官之間製造矛盾,他更十分清楚前任晉軍情報參謀的才幹,也正意識到二營在人生地不熟的關門山腳下開展敵後活動,情報工作具備的重要意義。

“教導員,肖俊平是晉軍出身,對山西的國軍情況很熟悉,再加上他是個日本通,由他來牽頭抓對敵情報工作,恐怕咱們全營還找不出第二個能取代他的合適人選啊。”

“你又要姑息遷就!”見營長不肯下手,劉恕簡直到了出離憤怒的程度“你這是嚴重的軍事主義,一切為了軍事、完全忽視政治意義!”

在劉恕看來,情報工作的確至關重要,可是正因為它至關重要,才不能由國民黨軍官“投誠”過來的人擔當領導。

最後,馮長治咬牙拍胸脯替肖俊平打了保票,並同意針對吳子健的這次違紀行為,在二營黨小組內部——黨小組由三個主官以及營部文書組成,組長為劉恕——召開會議,給予吳子健同志黨內警告處分。

劉恕雖然再一次在與副營長的爭執不下中被營長抹了稀泥,但想到自己作為教導員、畢竟不便強行干預軍事方面的決策,再加上可以在黨小組會議上教訓一下桀驁不馴的吳子健,也就最終勉強做出了“同意營部決議肖俊平擔任敵工隊長、但保留個人意見”的姿態。

馮長治費盡力氣總算化解了這個矛盾。按照教導員的意思,要儘快召開黨小組會議,以便宣佈對吳子健的黨內處分;馮長治擔心此舉又會反過來刺激副營長,於是藉口新兵和騎兵訓練任務緊張而向後拖延著,想等著教導員的怒氣消化消化之後再通知吳子健來開會。

不料,吳子健竟然招呼都不打一個、主動帶人從河口村找上門來了。

?

副營長此行帶了二十幾個人,趕著兩掛大車,不無張揚地進入了西坪村。其中一掛大車上,顯眼地置放著兩門迫擊炮、兩個擲彈筒以及部分彈藥——他這是將趙野郊的炮兵班以及裝備都拉出來了。當然,大車上除了炮兵班長,還坐著敵工隊長。

一路上肖俊平的心情只能用忐忑不安來形容,一方面,他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張繡,另一方面,卻十分不情願見到劉恕。眼下他的身份已經是林師徐旅二營的連級指揮員,這使得他既想在心上人面前炫耀、又憂慮被作為上級的教導員管制。

吳子健此行則是抱定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心態。他現在還不知道營長與教導員對敵工隊長任命的最後態度,更不知道一個黨內警告處分已經出爐、等待著他領受。而他此行更主要的目的,則是要向兩個上級彙報豐店城外的那場戰鬥,所以他明晃晃地帶來了戰利品,以期減輕擅自出擊的“罪過”。

那迫擊炮和擲彈筒,果然引來了指戰員們的熱烈圍觀。從晉北的五臺出來關門山之前,旅部將那門民國二十式迫擊炮和兩名炮手交給了二營,但一直未有機會在全營面前展示和使用。今天不僅公開亮了相,而且還多出一門小日本兒造的,兩者在外觀上差不多,炮口扎著紅綢子並排擺放著,配上敞開著蓋子的炮彈箱,很有氣勢。

營長馮長治本來正在訓練新兵連——目前還暫名為西坪村戰總動委自衛隊——擔負防區警戒的7連的人跑來通知他吳副營長拉著兩門大炮來了。馮長治當時就一驚,上次他帶兵去增援突然爆的河口村之戰時,已經知道吳子健將留置在關門山紅星峽的迫擊炮和重機槍給搬出來而且用上了,但那炮只有一門,這怎麼突然又變成“兩門大炮”了?

馮長治預感到他的這個老戰友很可能又瞞著營部搞什麼大動作了,否則不會憑空又冒出來“兩門大炮”!營長一邊暗暗跺腳叫苦,一邊讓通訊員趕緊去通知教導員。

一場如吳子健預料得到的疾風暴雨,果然在隨後召開的營部主官會議以及二營黨小組會議上,全面迸了。

馮長治旗幟鮮明地站到了教導員的一邊,狠狠批評自己的副手——在營部三令五申不得主動出擊周邊日軍的情況下,吳子健身為二營軍事主官之一,未經請示擅自帶兵攻擊豐店縣城,此為嚴重的違紀行為。其惡劣程度,遠遠過他擅自任命敵工隊隊長的錯誤。

劉恕的咆哮聲音以及拿著搪瓷缸子敲打炕桌的聲音,隔著營部的屋牆傳出好遠,教導員幾乎是恨得牙根疼正開展得如火如荼的根據地建設,難道真地要斷送在這個無法無天的一介莽夫手裡嗎?!

吳子健一直悶著頭不吭聲,這也是他事前謀算好的姿態——只要此事能平安度過去,他已經準備吃癟。

但是,副營長縮起頭一味捱打不還手的姿態,反倒激了劉恕更猛烈的進攻慾望,一時間,教導員將對方慣於頂撞、輕視自己以及政工工作的所有往事,都翻了出來,歷數加聲討,其言也厲,其勢也猛。

就在馮長治漸漸感到教導員在借題揮甚至有了洩憤嫌疑、正待從中勸說之際,隱忍不的吳子健終於忍無可忍地反擊了。他抓住了教導員的一句話讓國民黨軍去和鬼子打吧,你在後邊逞什麼能?!

這其實是劉恕談起此次吳子健在豐店城外遭遇日軍攻擊391團控制的南城門時、下令從背後夾擊日軍的行動。教導員覺得當時的情況,吳子健帶領的5連就應該靜觀其變、坐山觀虎鬥。

不料這激起了吳子健的義憤,他最反感教導員的一點,就是總站在國共交戰的舊有立場上去看待如今的國軍,尤其是在當今國共已經合作、共同抵抗日軍的時代。

“教導員,我說句過火的話,”勃然大怒的吳子健此刻雙眼精光四射,他語調冰冷一字一句地說道“以你剛才的言論,只怕抓你上軍事法庭槍斃,也不過分!”

劉恕氣得幾欲昏厥,臉色變得慘白的他,一把從腰間的槍套裡拔出了自己的駁殼槍,拇指啪地一聲扳開了機頭

“再說一遍,你要槍斃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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