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磯。
如今已是盛春,滿山蒼翠,路邊的懸崖之下河水緩流,幾百年的風雨滄桑,在黃昏時看來,就彷彿水墨畫一般。
現在正是黃昏,山坡上開滿了櫻花,桃花和一些叫不名字的花兒。
一個長披肩的小姑娘,正在山坡上,嘴裡還在輕輕的哼著不知是何地的情歌。
春風正好,人在少年,本來是最美好的時光。
玉摧紅走上山坡的時候,她的歌聲忽然停頓,瞪大了眼睛,盯著玉摧紅。
幸好玉摧紅臉皮夠厚,所以他的臉並沒有紅,反而笑了。
“喂,你這人是來幹什麼的?”這小姑娘面容嬌好,赤著一雙天足,看來顯得格外俏皮。
玉摧紅笑道,“這裡是天機明鏡先生的地盤,我來看看也不行?“
“不行。”那姑娘的大眼睛一瞪,道,“這地方現在是本姑娘的了,不歡迎你!”
玉摧紅嘆了口氣,道,“女孩子不可以這麼不講理的,太不講理的女孩子很難嫁得出去!”
“如果我開始講理了呢。”她莞爾一笑,道,“你會不會為我編一個花環?”
玉摧紅笑道,“只怕,有點難。”
這女孩子已走了過來,她甜笑著把小手伸入了腰後。
她拿出來竟是一把剪刀,突然躍身向玉摧紅刺了過去。
玉摧紅顯然吃了一驚。他居然呆在原地,成了一個呆子。
小姑娘大聲道,“我刺你,你就不會躲嗎?”
當真是人如飛燕,剪如怒矢,疾射向玉摧紅的面門,看她年紀輕輕,竟然將做女紅的剪刀用出一手辛辣的劍術。
也是年少莽撞,女孩子出手全無任何顧忌,這一剪全力刺出,玉摧紅竟然還呆在原地,只見寒芒一閃,剪刀的尖部幾乎刺在玉摧紅的心口之上。
玉摧紅苦笑了,一個人如果中了毒,一定會感覺四肢軟,就算是咬牙繼續走著路,可是他四肢上的關節,很難彎曲,動作變得僵硬。
又碰上了這種情況,便真的有點要命了。
女孩的剪刀夠快,桃花扇的動作卻更快,也不知道唐寅用出了什麼手段,小姑娘的剪刀眨眼間就到了江南第一大才子的手上。
唐寅冷冷道,“這剪刀是做女紅的,你怎麼能用來剪人?”
就在這時,玲瓏塔上的頂層伸出一個色斑駁的腦袋,他微笑著,“姑娘要剪,最好換個日子,今天千萬不能真的剪死他!”
小姑娘的武器既然己經脫了手,乾脆停住了動作,她看著玉摧紅,眼睛裡帶著種誰也說不出意味的笑意,道,“看來你是真的不行了。”
不行?玉摧紅尷尬地笑了。
她凌空一個翻身,退到幾尺之外,仰頭叫道,“天機明鏡先生,你認得這兩個呆子?”
玲瓏塔七層上的天機明鏡先生道,“嗯。”
她以手一指唐寅,道,“這個多事的傢伙是誰?”
天機明鏡先生笑道,“你難道看不出他手中的桃花扇?”
“唐寅?這個人就是桃花庵主?”女孩子笑了,吃吃的笑道,“這就難怪了,他動起來就象剛服了五石散一樣。”
唐寅嘆了口氣,苦笑道,“小姑娘動輒殺人,你家小姐一定是條母老虎。”
女孩子瞪了他一眼。
唐寅道,“光看你這樣子,就知道了。”
她,雖然沒有做丫鬟的裝扮,試問,又有誰家的小姐會天天打著一雙赤腳到處跑呢?
她咬了咬嘴唇,道,“誰叫你多事,我本只要他給我編一個花環,他還敢拒絕我……”
她並沒有說出下面的話,她的臉已紅了,紅得就像是遠山外的夕陽一樣。
這丫頭居然會害羞,唐寅看著她,竟然覺得心底一漾。
她的臉更紅,輕輕道,“中原的書生都這麼放肆嗎,你死盯著人家看什麼?”
唐寅嘆了口氣、喃喃道,“這麼樣一個羞人答答的小姑娘,居然是幾次要弄死玉摧紅的涵薇姑娘,真是驚喜之至了?”
涵薇道,“你知道我的名字?”
唐寅嘆道,“玉摧紅將你講了百八十遍,我的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
涵薇輕聲的笑道,“你們這些讀書人厲害,一張嘴比蜜糖還要甜。”
在唐寅的看來,這個涵薇姑娘天真爛漫。
試想,風雨過後,夕陽滿天,你漫步走過黃昏時的庭園。
涵薇姑娘便如同一朵不知名的小花,迎風搖曳在夕陽下。滿天豔麗的夕陽,都似已失卻了顏色。
玉摧紅嘆道,“我們能不能不膩歪了,先坐下來再說話?”
涵薇嫣然道,“我知道你為了什麼?”
玉摧紅道,“你又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