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家都是秋葉山谷的客人,當然要講究基本禮性,鍾鉑鑫其實並不想在這裡與嶽戴梓產生過多的爭持,只是,見到嶽戴梓的眼中出異樣的光芒,心中不由一凜。
忽聽得裘千羽慘聲叫道,“啊!”
原來,旁人還好,唐寅卻是一個好事之人,他今天在玉摧紅面前討不著便宜,當即目光遊移,只看哪裡能挑出一些是非出來。
這一邊,裘千羽是被人強灌了一口河豚肉,本來己經被嚇到半死,有秋谷中的岐黃高手幫助之下,他半晌才能勉強坐起身來,趕緊盤腿打坐,強行運內力自行調理。
唐寅眼珠一轉,忽然手搖桃花扇踱到他的身邊,柔聲唱道,“神仙本是多情種,蓬山遠,有情通。情根歷劫無生死,看到底終相共。塵緣倥傯,忉利有天情更永。不比凡間夢,悲歡和哄,恩與愛總成空。跳出痴迷洞,割斷相思鞚;金枷脫,玉鎖松。笑騎雙飛鳳,瀟灑到天宮。”
這本來《長生殿》的曲詞,經由著唐寅的嘴巴里唱出來,真是有腔有調,格外的低挽哀回,又格外的擾人心魂。
裘千羽運動之時,五心朝天,最忌諱外人干擾,偏生這個唐寅是故意來搗亂他運功,裘千羽本來己覺得五內翻滾,受了這小曲的影響,再想到歷年來食用河豚致人身死的可怖情狀,再看到唐寅似笑非笑的可疑模樣,登時打了一個寒戰。
唐寅笑道,“侄少爺好深厚的內力。”
他絕口不提自己如何幹擾對方如何運功解毒,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便是想著如何引得裘千羽分神。
裘千羽這一次進入金陵的秋葉山谷,不過是想著藉機而入,看如何能從中討得多少好處,偏偏此時面對的是“江南第一大才子”唐寅,當下淡淡一笑,還未來得及說話,先覺得口中一甜,一口鮮血從喉頭噴湧而出。
唐寅若不是躲閃及時,差一點被噴在臉上。
唐寅高聲叫道,“侄少爺,您還頂得住嗎?”
裘千羽苦笑道,“大才子,您能……歇一下嗎?”
唐寅登時醒悟,道,“原來侄少爺喜歡安靜。”
眾人不搶著吃河豚肉,其實都抱著觀望態度。
嶽戴梓心中覺得更加有譜,大聲道,“鍾少城主,這幾年,你們便宜也佔夠了,這麼好的河豚肉,你敢不敢吃?”
說著,他手捏玉箸,輕輕夾起一片河豚肉,顯得不勝歡愛。
鍾鉑鑫無奈之下,低聲道,“一定要這麼幹嗎?”
祝枝山走近幾步,笑笑說道,“二位,生命如何的美好,你們,還不用鬧到玩命的地步吧?”
祝枝山本不喜歡這位大舅哥,只是覺得嶽戴梓這個人並不是十分討厭,現在,他也擔心嶽戴梓了狠,當下便要拿這河豚肉與對方玩命。
嶽戴梓笑道,“蘇東坡喜歡之物,必有可喜之處。”
鍾鉑鑫身子一顫,道“你……嶽大人,這麼幹,有意思嗎?”
他只知道,統萬城確實剽竊了嶽戴梓不少的創意,開始的時候,嶽戴梓並沒有表示太大的反應,又埋頭重幹,越幹越勇,他,一直是很有理智的,似乎並不是一個輕易就喜歡跟人玩命的人。
嶽戴梓呵呵乾笑,道,“你叫我嶽大人?”
鍾鉑鑫一張臉霎時之間變得全無人色。
他覺,統萬城與南京兵部武備之間的生意競爭,現在己經完全變成了自己與嶽戴梓之間的私人恩怨,嶽戴梓雖然不會武功,但是氣急了肯定要找人搏命,一時之間,自已無法反駁對方,竟然說不出口來。
嶽戴梓道,“你瞧,這河豚皮肉光滑,晶瑩透明,應該是好東西。”
他一面說,一面夾起河豚肉對著太陽,口中嘖嘖稱讚,便似常人在菜市購買雞鴨魚羊、揀精揀肥一般。
鍾鉑鑫見他一副饞涎欲滴的模樣,似乎要與自己共享,但回頭看一看“侄少爺”要死不活的模樣,少城主心頭冷。
現在,眾目睽睽之下,鍾鉑鑫不能退身,他淺笑一聲,搶過一雙玉箸,箸尖在半空中微微一抖。
“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