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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監臨主守,自盜倉庫錢糧等物,不分從,並贓論罪,監守自盜四十貫者,斬。當然,這是按照腹裡律例來說。”王星平侃侃而談,此話正是在繼續敲打徐國器,所謂腹裡,是指大明內地。而宣府、大同、甘肅、寧夏、榆林、遼東、四川、建昌、松潘、廣西、貴州並各沿邊沿海都是邊地,相比內地律法標準便要寬鬆許多。
“但縱然是邊地,一次盜竊官糧上萬石,即便只是以舊換新,以次充好,那也是死罪,只是這多半就是有人誣告罷了。”
王星平意味深長的看了徐國器一眼,那意思似乎就是要不要命,全看你自己,若是換了平日,徐國器絕不會將個白身少年放在眼中,但如今有陳副使做後臺,就又不一樣了。別說他做下的事情府中縣中的官人們不知情,就算知道,也不會有哪個官人拿自己的前程去保他,胥吏就是胥吏,與官員是天然的兩個層面,即便胥吏平日裡能愚弄上官,有些手段的甚至連著整治幾任知縣都是尋常,但一旦過了明面,官人天然的優勢就展『露』無遺,此時有功名的官人說上一句話能夠抵上自家上百句無用的辯解。
上萬石的軍糧折換私賣,中間牽扯極大,也不是他一個人能夠擔當,整個遵義縣,甚至全播州都會有人牽連進去,就算當時真的成了,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夠交接得完。這樣的事情尋常都是窩案,真要爆了出來,全省都要震動。也就是在這新近改土歸流的邊地,律令廢馳,又多有蠻部作『亂』,朝廷須臾不便整治,才讓胥吏們膽子越來越大,勾結起下層的官員把事情做下。
“既然此事只是誣告,便再來說說崔經濟的罪過。”
“舉凡殺人,造意者斬。”也就是說主謀的人是斬刑。
“從而有功者,絞。”脅從而殺了人的是絞刑。
“不加功者,杖一百,流三千里。”沒有親手殺人的就是一百杖刑加上流放。
“崔經濟這回為了貴陽王孝廉那五千兩銀錢之利,生出殺人滅口的念頭本也不足為奇,就不知這一回做下的事情,經濟於其中是該算造意,還是該算加功?‘其造意者,身雖不行,仍為論。’、‘若因而得財者,同強盜不分從論,皆斬。’,這兩條想必崔經濟必是聽過的。”
主謀者即便沒有親自參與盜劫,也要算作犯,只要得了財物,則無論犯罪從,皆處以極刑,由此可見明律對於劫盜處置的量刑之重以及量刑的思路,作『奸』犯科的事情在所難免,但最為可恨的反而是那等挑唆人去行惡事的小人,尋常判例中,這樣的賊子官府也是從不姑息的。
而崔八的事情就在兩可之間,當時此事只他與馬黑妹提起,如今那馬黑妹已做了箭下之鬼,‘案情’也就只能全由心證了。
…………
‘還能給崔八定罪?能定個什麼罪名?’
‘光是一個囤積居奇,可沒法抓他。’
‘但終究還不是抓了。’
‘總會放出來的,陳副使的臉面還是要給。’
‘多少讓這驢球破些財也讓人快活。’
光聽旁邊一桌人說話,便知崔牙儈在此地是多麼不得人心。
“兼併、收贓,囤積居奇,哪一條都不該輕饒。”時近中午,廖四一口羊肉一口酒,沒口子的笑罵。
王忠德呵呵笑道“五弟不是那麼沒張致的人,若是沒有思慮周全,如何會去做這事,你們都把心放好了安心喝酒吃肉。”
就聽王小六在旁邊憂心道“收拾什麼牙子有什麼用,又當不得飯吃,鹽引的價錢今日又跌去了不少,少爺這回怕是要賠本了,他卻還不肯賣,還要再買,當寶貝一樣捏在手裡也不知是怎生想的。”
“你家主人的錢,想怎麼花就怎麼花,你憂心個麼子。”
有錢人家的小子,使使『性』子在一干軍漢看來卻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再怎麼說都是正經做生意,有虧有賺也是尋常,哪有包賺不賠的好事?以這位少年的年紀,沒有整日鬥雞走狗,而是把心思花在了家業上已經是難得得很了。王家少爺每日好酒好肉的供應,說是護衛,卻也只在昨日抓崔八時幫了一把,說起來實在是聊勝於無。
所以說起王星平的種種行事,便沒有如看待尋常執跨般的輕蔑,總覺得便有幾分道理。
但王小六的話也並非全無道理,自打南面見仗以來,開中的鹽引便多了起來,鹽票上的日子都是報中後現填,邊商們自然都不願後去守支,一時間市面上的鹽引便多了不少。縱然蜀中鹽場眾多,但如此多的鹽引要守支也都要時間生產,還有王府和地方豪族的份額,短時間內捏在手中的鹽票都有了或多或少的貶值,雖然早晚都能支到鹽,但一早一晚的成本卻是大大不同,‘時間就是金錢’的道理王星平還沒機會教導小六,但就算沒有這句話,這個道理大明的商人還是都懂,否則也不至於有如今的行情。
多耽擱一天,各種開銷便流水一般,故而即使變價折算,只要還在往來成本承受範圍之內,也都能接受,如說有什麼怨懟,也只能怪時運不濟,趕上了官府這時候用兵,其實更多的還是烏撒那邊作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