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北城烽煙試曲直(三)(1 / 2)

小說:表同作用 作者:平老爺

見王星平對打造新式軍器一事如此上心,又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張鶴鳴也就不吝給出了讓人放心的承諾。

“天成你只管去做,只要器械合用,官中自會從優採買,大可不必擔心銷路。”

王星平以實相告,“卻還有一事也要請先生成全。”

“你說。”

“前次從四川回來時聽聞蜀中饒撫軍要推行鑄錢了。”

“哦,饒仲奎的奏疏我也看了,還是老生常談罷了。”

張鶴鳴年長,科名也比饒景暉更長,說起話來自可以不用客氣。

但王星平卻是想著自己的事情,“其實學生覺得話雖然無甚心意,但事卻可行,而且論及錢法,蜀中與黔中實為一體,四川能鑄錢我貴州同樣做得。不瞞先生說,興辦鐵冶,一則我也實是想要讓我黔中子弟甲堅兵利,但若是能為全省錢法推行有所助益也算不無小補。”

張鶴鳴聞言眉頭先是一皺,便面帶慍『色』道“此事倒是該向你族伯的那位同年去說。”

“先生說的是楊按院?”

王星平聽著話頭不對,又仔細想了一想,估計多半問題是出在如今的貴州巡按御使楊鶴身上,這一位也是萬曆三十二年的進士,卻實是與王尊德同年。

張鶴鳴也不隱瞞,“除了楊修齡還能有誰。”

王星平話還沒有說完,光是前面提起四川鑄錢,自己又要興辦鐵冶,張鶴鳴如何能想不到他是想要於此上有所作為,後面話更是證實了這位邊疆大員的猜想。只是聽王星平提及軍工種種,看得出來這少年是個有心國事的,並非那等鑽營的市儈,因之也才會承諾於製作軍器上會給予王星平政策的方便。

但王星平又說鑄錢於財計有補,便不得不引起他的警惕,本來如今貴州要用兵於夷事,錢糧二字都脫不開干係,單從推行鑄錢一事上張鶴鳴也是有著動力去做,但如果此事是因為受了按察御史楊鶴的影響就要另當別論了。

這位楊按院的奏疏王星平在邸抄中看過不少,也都是憂國憂民的,但卻失於有些書生氣了,用後世的話說便是過於理想主義了。

就拿治黔方略而言,張鶴鳴是一味的主剿,為了平夷之事不受掣肘,更是薦了原在自己家鄉潁州任知州的孫崇先接替吳來庭出任貴陽知府,正是在孫崇先到任後才有了洪邊十二馬頭之捷,至於吳府尊則樂得換個地方養老。

而巡按楊鶴則是主撫的,前幾天王星平還看到他為貴州的各處衛職因各種困難無法襲任而上書向朝廷求情寬限的奏疏,又有其向內閣懇求儘早關支湖廣往貴州額輸糧餉的一道公文,倒是能夠看出人是好人,也是個想做事的,只是流於表面,做事的方法太缺手段了些,看起來能力也就只能做做御史。

雖然在要錢一事上張、楊二人可謂殊途同歸,但畢竟路線不同,私下裡難免也有些齟齬,這一點單從近些時日貴州的人事任命便可一窺微妙。

新補的貴州兵備副使李思恭是張鶴鳴在陝西右參政任上的老相識,而提拔本省新任按察使的奏疏楊鶴也早已交了上去,邸抄上全都能夠看到。雖然本省的形勢尚未到劍拔弩張的地步,但王星平此時提起鑄錢一事離著楊鶴關於籌餉的奏議也沒過多久,難免不讓張鶴鳴多想,撫按於政事上觀點不一多半會影響決策,雖然也還不至於壞事,但任哪個想要建功的巡撫也不會希望身邊人與自己離心離德。既然對王星平生了延攬的心思,自然不願意看到他受到‘錯誤路線’的影響。

張鶴鳴此話一出,便要考驗王星平的應變能力了,是維上還是維實?其實在他心中也早有定計。

沒作多想,王星平便拿定主意,“其實以星平看來,先生倒是不必在意,楊按院也是一片公心,實在也是貴州太窮了些,若真能行得鑄錢,則公用不乏,先生想要平定黔中諸蠻自也不是難事了。”

看到王星平並不是主撫,張鶴鳴心下稍緩,復又笑道“錢糧錢糧,有錢無糧啊。”

貴州土地貧瘠,長期以來無論餉銀還是糧食都要依靠川、湖兩地額解。

王星平順著張鶴鳴的話頭也道“先生所言極是,本省所患不在無兵,實在無餉,餉之所患又實在本『色』。”

本『色』、折『色』實是稅賦上的概念,大抵按照稅額納糧便稱本『色』,而以綿、絹、布、絲等雜物折納便稱折『色』,後來這一概念也包含了以銀鈔折納。只是要行軍打仗,還是軍餉糧食最重,縱然貴陽衛的城庫中還有銀子,但買不到足夠多的糧食還是白搭。

這才是張鶴鳴屢屢上書言事的癥結所在,明初貴州都司原設旗軍十六萬餘,到了正統以後軍屯之法大壞,旗軍逃亡甚眾。成化年間能夠徵用的軍額已經不到三萬,除開屯田之外的守城軍士只得一萬五千餘人,而最近張鶴鳴上的奏疏中說貴陽兵不滿萬王星平覺得和真實情況差距估計不大。其實從根本而言並非無人,實際上還是缺糧造成。

一句話說到了張鶴鳴的心坎裡,老人家都有了相見恨晚的感覺,心道這後生倒是會觀人心事。

“星平沒有記錯的話,如今貴州一年的額徵年賦糧當在十六萬石上下吧?”

羅列資料依然是最有說服力的帶入方式,但今天的節奏卻被張鶴鳴給搶了過去。

“今年是十六萬六千二百七十三石。”

‘未免記得太牢靠了些’,王星平心道這一位還真是記憶驚人啊,這一世的高官中他還是頭一回遇到治下錢糧資料張口就來的,還是精確到個位數,倒是比起庫司中的積年老吏更加厲害。不過想想也就明白了,張鶴鳴是主戰派,如今全省用兵皆決於他,又要打仗又要封賞,都得拿錢拿糧出來,若是不清楚自己的家底有多少說出去倒是奇了。

王星平試探著問“還要加上川、湖的十萬兩折『色』吧?”

萬曆以後,川、湖每年額解入黔的折『色』銀子就是九萬多兩,說十萬也沒有錯,若是按秋稅後的價錢換成糧食又是近三十萬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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