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五羊城內見如初(一)

小說:表同作用 作者:平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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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星平來廣東,官面上的原因自然早就告知了田生金,他以往在貴州所經之事田生金也多少聽王尊德在私信中提起過一些,貴州的報捷文書到了朝廷邸報上更是也見過王星平的名字,自然知道他這個沒有功名的儒生如今也是正經的副千戶了,此來廣東貴陽衛給出的理由便是考察廣東軍屯。

而王星平聽田生金閒話這位王老爺,也才知道原來這一位剛剛才上疏大言過邊事,其中說得最多的便是遼東,雖然奏疏中也不乏紙上談兵的內容,但論及對奴酋的態度倒也是個強硬的,與剛剛繼任周嘉謨的兩廣總督許弘綱看起來是頗為投契。

雖然王星平在貴州從來不是隻說不做之輩,但聽田生金說這王按院本貫是在福建龍巖,自中進士後也一直是在廣東任官,與北方完全無涉。雖然從往來邸報中也能夠知道努爾哈赤已在兩年之前建國稱汗,明著與大明分庭抗禮,但在大明國內也不過是肘腋之患而已,並不算什麼腹心之疾,在大多數士大夫眼中不過是如楊應龍之『亂』一般旦夕可滅的地方反『亂』勢力,朝廷如何區處政治的考量從來高於軍事。但聽田生金簡單說了些這奏疏的內容竟然是連朝鮮都考慮到了,而且其中關於遼東地理似乎也說得頗為詳盡,顯然也是下過一番功夫的,這樣看來這王按院對遼東的瞭解倒也是異於常人,若是此人真有這等邊事愛好,王星平倒是有些信心能夠與對方找到些話題了,說不得又能拉近一層關係,至少這位新任的巡按老爺相信兩三年時間是能待夠的,更況前面已經有了伯父的一層關係在。

不過聽聞此事又勾起了他關於北方的一些忌憚,如果記得不錯這奴酋對大明的戰略決戰當也是在最近兩年的事了,真要是歷史軌跡如故,那如何能從中得到自己的最大利益,這也是他上京的初衷,但如今遠在廣東都聽到有按臣上書言及遼事,關外的緊張局勢可見一斑,也不禁讓他對此次上京之旅頗生了些忐忑之心起來。

又茶敘了一番,田生金問起王星平的具體行程,待王星平如實稟明後田按院便表示其實他可以與自己同船赴京,王星平聞言驚喜交加,心中暗罵自己眼前就是一位即將上京赴任的朝廷大員,又與自己叔侄相稱,跟在他身邊定然是比自己單獨北上方便許多,當即告知了下處,田生金讓家人記下后王星平便告辭離開了。

接下來他自然是要去為那甕安的賴知縣帶信,好在一番打聽之下得知他的那位遠親如今就在城外的商號之中,便與小六又找了過去。

此處商號正在西門外,名喚西堂,卻是一處分號,其總號如今設在廣西平南的白馬江畔,他從賴道行口中得知這位遠親每年入冬後便會在廣東販些蘇杭布匹和食鹽到廣西售賣,而到了夏季則會將從柳州、融縣收購的杉木札排放往平南的白馬江邊停靠,等到客商後再送往廣東謀利,其商號經營買賣之餘也兼做客棧生意,西門外的這一處分號更是與總號同樣格局。

王星平走在西門外大街上,遠遠便看見了‘西堂’的招牌,走近看時現店中只有一二小廝忙碌,他讓小六上前通傳,不移時便從裡面出來一位灰衫青年,此人柳眉細目,白麵微須,看相貌不過三十四、五年紀。

“可是袁東主?”王星平略一打量來人便上前施了一禮。

那青年略有歉意,聽王星平一口官話,也帶著些廣裡口音用官話回道“客人來得不巧,家父與二叔如今都還在廣西採辦木材,這裡只有我在主持。”

王星平聞言緩緩道“未曾請教尊名。”

那人卻笑道,“小先生見笑了,在下袁崇燦,是家中長子。”

自稱叫袁崇燦的男子聽說王星平是賴道行所薦趕緊將人讓進了店中,幾人隨即來到後院一處僻靜廂房內坐下,一位小廝上了茶水果子,王星平就中將賴知縣的書信遞了過去。

袁崇燦接過書信看了一陣,那賴道行自然也將王星平身份予以了說明,他見王星平小小年紀卻也是做下了如此多大事的人物,此番名義上還是帶著個官身前來公幹,自然不敢怠慢,忙問起王星平來廣東的打算。

王星平也不隱瞞,“我如今在貴州行商,專做鐵器生意,於公中也要兼顧練兵,故而對於商貿一途那是多多益善。廣州貴為南天一都,往來商賈不絕,更有外番泰西諸夷,我如今正有不少需求想要在廣州設一分號。本也帶了幾個夥計過來,但外省之人哪及得上袁兄這樣的本地鄉黨,故而當初聽賴太爺說起這西堂的生意,便有想合作一二的心思。”

袁崇燦聞言心頭一喜,說實話袁家這西堂看著經營的是兩廣的木材與布匹,其實生意並不算太好,只是勝在誠信經營,在鄉人中有些名聲罷了。但他父親兄弟兩人不光要支撐全家生計,還要供養一個讀書進學的二弟,負擔其實並不算小,若是有外商入股將生意做大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恐怕這也是賴道行的本意,畢竟這位賴知縣也在自家生意中有些股份,他不過一個歲貢,到如今年紀也才一任下縣知縣罷了這樣一番撮合也算是公私兩便。

而且看這位賴世叔信中所言這王少爺似乎還是個頗有手段之人,廣東的商貨貴州哪樣不缺?只是以往沒有當地的渠道,聽說這位王少爺的家族在貴陽城中頗為奢遮,又得撫臣張鶴鳴看重,若是真能結交上的確是再好不過,既然如今他有求於己,袁崇燦自是對王星平的提議滿口答應,更對這位公子的問題是舉一反三,一副殷勤模樣。

他道“家父如今雖然人在廣西,不過最多再有一個半月便會隨貨物一同來此,王公子不妨就在小店住下。公子既是初到廣州,我自當略盡地主之誼帶公子好生遊歷一番廣裡周邊的。”

不意王星平卻道“袁兄這裡的確不錯,明日我便可與家人搬過來落腳,不過這時間卻等不得了,我會留下幾位親信之人在此,平日只打西堂名號,他們的工食銀子由我福泰號來出,你但有驅使給些賞銀便是。只是他們辦差時若有什麼需要還望袁兄給些方便,我在這廣州城中並無太多人認識,若是屆時需要打點一二也一併算在我身上便是。”

“怎麼公子這就要走?”袁崇燦聞言有些意外。

王星平倒也坦誠,“實不相瞞,我這次來廣東也是抽空而為,本是要隨我一位師兄上京的,他是要參加明春殿試,也是我自要順便去京師遊歷一番,我若是啟程晚了耽擱行程風信與他錯過便不美了。”

那袁崇燦聞言若有所思,旋即又笑道“這倒不妨事,說來舍弟也要參加明年春闈,公子倒是可以同行,這邊事情我一力促成便是,至於這股金我便可代為做主,就照公子所言便是,另還有賴世叔的半成孝敬。”

王星平點頭應允,不過復又有些驚訝。

“哦,想不到貴家還有一位舉人老爺。”

能上京參加會試的,至少都要有舉人功名這是起碼的前提,故而王星平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廣東這裡舉人原本也不像貴州那麼稀奇,但又一想這賴道行其實也是與袁家遠得再遠的瓜蔓親,有些股份在彼自然是一樁,但能竭力為其引薦生意想來這位家中的那個舉人弟弟也是有些關係的,畢竟賴知縣不過是歲貢出身,雖然是國子監讀過書的也勉強能算是天子門生,但還是要比鄉試正榜出身的舉人要矮上半頭,故而對袁崇燦的弟弟有了些興趣的問起。

袁崇燦道“舍弟是萬曆三十四年舉人,已是四度上京了,雖然不知道此科能否高中,但若是公子與其同行,他倒也能照弗一些才是。”

王星平聞言一喜,“如此倒是不錯,令弟如今人在廣州麼?”

“不在,他之前尚在平南家中備考,不過算來再有幾日也該來廣州了,公子既然住在西堂,等舍弟一道我自當引薦。”

王星平聞言點了點頭,忽而又問起,“不知袁兄可知道澳洲海商的所在?”

袁崇燦聞言先是一愣,然後卻豪不意外地笑道“公子果然博聞,初來廣州的商家知道他們的可不算多,不過倒也好找,你們往惠福街去尋,看見窗戶上鑲著大塊玻璃就是澳洲海商開的寶麗閣了,全廣州城可就只此一家有如此大手筆。”

“看起來這澳洲商號生意做得不小啊。”

“誰說不是?就說我家這西堂商號,自打家祖肇建以來到我這輩已是三代,也不過只是比尋常人家略過得而已,可那澳洲海商聽說還是去年這時節才來的廣州,堪堪一年光景這便已經是城中數得著的豪商了,其所經營的貨品許多更是以往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王星平對袁崇燦的回答頗為滿意,乃掏出一塊銀子約莫七八分,道“不知袁兄與此地腳頭是否相熟,還煩為我賃一頂涼轎。”

袁崇燦哪裡會沒有眼『色』,忙道“轎子我這店中就有,公子要使盡管用去。”

說完他又吩咐櫃上夥計趕緊去街後找來了兩個腳伕。

趁著轎伕沒到時,王星平卻對王小六吩咐道“你與蓮哥兒先回客棧收拾,稍後都搬過來,我一個人去惠福街,你們只在此處等我不要『亂』走。”

兩人見王星平不似說笑,也不好再勉強跟著,不過王星平臨上轎前卻回頭衝袁崇燦大有深意的問了一句,“還未知道令弟的名諱?”

“舍弟袁崇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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