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九龍江鎖唱天恩(二)(1 / 2)

小說:表同作用 作者:平老爺

次日天一大亮,綏豐的廣南大營便忙碌起來,各營挨次造飯,然後按照所屬的選、隊、奇、營列陣而出,五方旗、朱雀旗、乾卦旗打在隊伍最前,跟在旗號後面的則是大隊的戰象與火槍手,再然後才是一路浩浩『蕩』『蕩』往南而去計程車兵,跑在最前的斥候早到了十里之外,而葡萄牙人壓陣的炮隊還遠遠綴在大隊之後。

在安南這片土地上,任誰看了這樣的人馬都會不寒而慄。

多年以來,廣南的主人正是靠著這些軍隊逐漸蠶食著南方的佔婆與高蠻,阮福源也自信,這支部隊的精銳程度絕不會遜於東京的三府兵(注後黎朝鄭主最為精銳的‘優兵’,主要兵源來自清化府的紹天、河中、靜嘉三地及周邊的義安十二縣,統稱三府兵。)。

隊伍才走出十餘里,前方斥候就來報,說是髡賊的人馬已在前沿堡壘外列成陣勢。

鎮邊營掌營阮福瀾聞訊不禁皺起了眉頭,以他的謹慎和這些日子以來對髡賊的瞭解,自不會覺得澳洲人主動迎戰會是因為雨水淋多了火氣上湧,這同時也讓一開始就準備好對堡壘的強攻不得不面臨重新佈置。

作為佛主的次子,此次南征之役對他同樣重要,或者說他覺得對他非常重要。

年輕的阮福瀾自認從外祖那裡繼承了其優秀的軍事才能,他的外祖莫敬典是莫朝太宗莫登瀛的次子,同時也是整個莫朝最為傑出的軍事將領,爵封謙王。

莫敬典病亡之後,長女莫氏佳隨叔父莫景貺一家舉族渡海南遷,之後莫景貺成為阮潢身邊的重臣,莫氏佳更是憑藉著叔母與慈良光淑懿妃(注阮潢正妃,阮福源生母,莫景貺妻姐)的姐妹之親,嫁給了當時尚未成為嗣子的六公子阮福源,早早穩固了地位

此番用兵之前,聯絡北方莫朝的差事正是母妃暗中派人所為,若是南征再收全功,則阮福瀾一系在廣南集團內部的地位便能更加穩固。到那時坐鎮順化的長兄阮福淇,世子之位便能益牢靠,說不得一個公爵之位是少不了的。在內有他們幾個同胞弟弟輔佐,在外還有高平莫氏以為奧援,相信只要平定了南方,加以修養生息,待哥哥成為廣南之主時便有實力足以一舉打回東京了。

而目下,最重要的則是如何不讓同父異母的弟弟阮福渶搶下更多功勞,這一位如今是新編入的順城營掌營,或許父親在兄弟之間還有自己的想法,但這絕不會是阮福瀾願意看到的,相信也不會是兄長所願。

這一仗,拿下了功勞是為兄長錦上添花,但這功勞若是被阮福渶拿去便又會多上不少變數,畢竟他的那位父親可不是嫡長子的出身。

是以他需要戰勝髡賊,這既是為兄長獻上一份厚禮,也是慶賀自己家中即將誕生的第二個孩子,還有一條,更是為了尚在髡賊手中的二妹阮福玉萬。

他正想著,一位親兵中侯便急急上前稟報“公子,三哥兒的人搶攻了。”

…………

黎文孝在這場戰爭爆之前,不過是廣義老家彰義縣的一介普通農民,雖然有一個鄉兵的身份,平日裡也在正營中掛著二番(注後黎朝及阮主兵制,每營分作三番,一番常備,二番更戍)的差遣,但卻從未上過陣,被徵召來已經兩個多月,開戰以來這兩個多月中他經歷了從鬱悶到興奮,繼而又再次鬱悶的過程。

安南地方從來以村社為基礎,是以雖然廣南軍制沿自黎朝以三丁抽一,但更番的軍額都是直接派給村社中的耆老,並不到人,如此一來便給了村中大族一些‘轉圜’空間,黎文孝便是因為外來戶的身份被本村的大族直接給點了出來應徵,他本人心中是絕不願意出來打仗的。

結果本以為要在雨季吃些苦頭,卻沒想到進軍竟然如此順利,他也因為積功拿到了不少軍功封賞,雖然封賞同樣是派到本村,想必也無法真正拿到多少,但如此一來他在村中的地位便會水漲船高,而且實打實的戰利品在那些佔婆人手中也沒少搶,沿著簡陋的官道兩側一路向南排去『插』滿了用來梟示眾的杆子便說明了一切,這無疑讓他原本鬱悶的心情變得開朗起來。

但增長的軍功在抵達南方山口的那道防線後,便戛然而止了,他所在的這個奇也曾參與過一次雨季對髡賊堡壘的強攻,但最終只留下了一成半的傷亡,不得不灰溜溜退了回來,直到如今都不敢再加嘗試,於是他又再次鬱悶起來,只希望早早結束了這場征伐,快些領了軍功回家成親。

不過這回似乎與往常不同,今日大軍精銳盡出,甚至遠遠還能看到佛主的車架和護衛在他左右的侍候親軍。那些中侯、內步個個威武雄壯衣甲鮮亮,再加上那些隨軍的戰象與火炮,讓他覺得安心不少,這樣總該能攻下來了吧,他心中暗想。

畢竟雖然髡賊作戰犀利,但這數月來也算『摸』清了對方的底,那條防線上不過是數百人,整個九龍江口也不過千餘髡賊,只要突破了這道堡壘屏障,後面便是一馬平川的河原,那點人馬無論如何也是抵禦不住官軍的。

他這樣想著,迤邐前行,很快便又走出了十餘里地,好在此時已是旱季,先前道路上的泥濘早全不見了蹤跡。

不過當黎文孝的隊伍終於來到那道堡壘構築的防線前時,卻感到非常意外。

橫在他們與堡壘之間的是早已排好陣勢的髡賊6師。

對方人數不多,看起來不過一兩千人,但站得卻極規整,尤其在隊伍中間的那數百人,全都穿著紅『色』戰衣,異常精神。這些人手中都拿著一根黑『色』的鐵棍,黎文孝認得那是一種澳洲火銃,與那些來自會安的佛郎機傭兵手中的武器相似,他看看自己手中的竹槍,頓覺相形見絀。這些時日裡,澳洲人正是靠著這些火器抵禦著廣南官軍的進攻,他們的火器『射』程並不比弓箭遠上多少的樣子,但威力卻極大,又兼在雨中能夠『射』,這無疑讓廣南軍極為難受,好在雨季終於過去了,這種優勢也不再是髡賊所能獨佔。

自打廣南要對九龍江口用兵的訊息傳來,一支剛剛入役的背嵬軍便被從婆羅洲調來了西貢駐防,但新增的兵力也不過五百人,本地周邊更多還是依賴可靠的歸化民兵。

從高棉人、佔婆人、漢人甚至安南人中選出的少年,經過教育和訓練,已經形成了兩千餘人的民兵規模。他們一起經歷過北部山區的剿匪和南方平原的拉練,春耕秋收,都有這些人的身影,學校農場,都是他們成長的搖籃。

在這些少年人人生中最為關鍵的成長期,他們的三觀因學校而定型,因生活的保障而對元老院產生了依賴與崇敬,這無疑是最好的兵源。

民兵們在原本的故鄉都是最為低賤的一類,他們中間有來自佔婆故地的陀羅,有來自洞裡薩湖上的高棉疍民,還有來自兩廣福建的漢人流民和安南北部的移民。這些舉家移居此地的人們,起初無非是為了生計,但元老院為他們開啟了一扇新的大門。這裡是一個充滿希望的世界,只要努力工作,溫飽便不是奢望,來得最早的一批農場工人甚至已快要還清購買住房的貸款了。

元老院為歸化民所建的房屋,不是簡單的窩棚,而是磚瓦修築,其中各種設施一應俱全。這樣的‘小區’,房屋從六十到一百四十澳洲平不等,附贈一個同樣大小的花園,小區外圍有圍牆,牆內有管家,給到歸化民的定價合三貫一平,看起來大套型的是有些貴,但長們給各位歸化民的工錢同樣不低。

在農場做工的吃喝全包,每月例給工資三貫半,學生與民兵都另有津貼一貫,若是能進背嵬軍每月津貼則要翻上七八倍。這最大的歸化民住宅總價四百餘貫,五年分期,每月只要七貫,還無利息,對於人口多的家庭就不算多大的負擔了,是以有些善於財計的只用了一兩年就快要提前完貸了。

元老院透過各種福利留住了人心,也鞏固了政權,但在元老們看來,最重要的還是這些民兵中的少年。

經過學校長期的灌輸,如今這些人全都能夠進行簡單的漢語書寫與交流,有些甚至水平已相當不錯,思維方式更是出奇的一致,這無疑代表著忠誠。

除了軍服與背嵬軍不同,民兵訓練的時間更短,裝備火槍也不過是雨季結束之前兩三個月的事情,民兵裝備的火槍除了沒有膛線之外與背嵬軍並無多少差別,且這些人計程車氣絲毫不低,其中還有不少頗具潛力的,相信經過這一回的大戰之後便能進入正規軍的序列了。

黎文孝看到這樣的隊伍擋在面前,也是一愣,稀稀拉拉的一道人牆,人牆前是隻有半人深的土壕,連水都沒灌,這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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