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九龍江鎖唱天恩(六)(1 / 2)

小說:表同作用 作者:平老爺

阮福瀾

死了

阮福源一直無法相信這個事實。,

三日前,當前方的敗報再次傳來時,他還略微鬆了口氣,提在嗓子眼兒的心似乎終於不用因髡賊轟鳴的n炮聲再過焦躁,至於對攻城的勝利,他也已經就要放棄了。

但阮福瀾死了,這是他最喜愛的兒子之一,甚至在某些時候這個兒子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比他的哥哥阮福淇更符合一位世子所要具備的形象與能力,他本以為這個兒子能在將來好生輔佐他的哥哥成就一番事業。

現在,這個兒子卻成了一攤爛肉,若不是他身上那領千瘡百孔的戰甲和身邊親侯的言之鑿鑿,阮福源是斷不會將這攤爛肉和自己的兒子聯絡起來的,即便那些忠誠的親侯是冒著極大危險才將這攤爛肉給搶了下來,而在那之前,他甚至還對兵士們『逼』近堡牆產生過一瞬不切實際的幻想,儘管那幻想很快便在急促的n聲中被震醒。

而今唯一欣慰的,也許只有阮福瀾還有一個剛剛出生的兒子了,他已暗下了決心,待回到順化,便將這個孫兒接到身邊親自撫養,以慰他對兒子的哀思。

阮福渶此刻身著素服侍立在父親身旁,面容悲慼,心中卻在暗喜,雖然死掉的不是世子阮福淇,但卻也算是去掉了一個對頭,只是這種高興他無法公開,還要裝出一副痛惜兄弟的模樣。

至於陶維慈之流則更是不敢多言,看得出來佛主對他的信任已經降到了冰點。

而另一個變化在廣南軍中則更為明顯,那就是自阮福瀾戰死之後,這幾日再也無人主動提及出戰之事了,一連三天,大營都比往常更為平靜,除了舉哀的白麻標識著一位王子的逝去,似乎比之前幾日還更為平和了些,最為顯著的是此前廣南軍激烈的進攻已經停息了下來,天氣開始變得枯燥起來,而戰局也同樣讓人焦熱。

明明才進入旱季,但佛主的臉『色』一點也晴不起來。

這也難怪,大軍連敗三陣,好不容易已經有死士就要登上堡牆,卻不想被那些協守的假髡給生生『逼』退了,尤其那稜形堡壘兩側上安置的能夠連續『射』的連珠火n,更是給被『逼』到堡門前的兵士以致命打擊。至少三百多人直接死在那種恐怖的火器之下,無論是藤甲還是盾牌全都無法抵禦其一擊之力,許多勇士在那種令人心悸的噠噠聲中被撕成碎片。

當日在打完了一輪防禦之後,謝明便乾脆將朱代珍的部隊撤回了堡內修整,而以他身邊的預備隊和民兵隊防守,有了背嵬軍的榜樣,就連那些民兵的作戰意志也變得異常堅定,後面的防禦相對來說輕鬆了許多,起初還有一兩次被廣南軍攻到了稜堡牆下死傷了些人,甚至還有幾個勇猛的廣南兵已經登牆,但在機n的交差火力下,這些人沒有一個能夠活著登上城頭。而再往後去就連靠近堡牆的人都沒有了,而阮福瀾正是在其中一輪猛烈的機n掃『射』中被打成了篩子。

一連三天,阮福映每日都隔著數里距離觀察著前方的堡壘,當日頭再次落下時,前方依然沒有任何可得進展的跡象,現在唯一可以安慰的恐怕只能是戰場上微妙的平衡,而這平衡的維持僅僅是因為髡賊礙於廣南大軍的數量而沒有nn,事實上以他對如今雙方力量的對比來看,這種態勢也只是一種假設,如果將雙方的戰力換過來,阮福源甚至有信心取得一場決定『性』的勝利。

而現在他甚至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勝利的天平已經向對方在傾斜,是以今日的合議其實也沒有新意,除了聽一下糧草的數量和來自北方的訊息,其他的便沒有什麼新意,每日入夜後都有零星的髡賊在營地周圍出沒,獵殺落單的兵士,而這種偷襲的交換比廣南這邊就更為難看了,截止目前為止連髡賊的影子都沒能抓到一個,讓廣南軍一時風聲鶴泣。,

三日後的夜幕就在這種有些戰戰兢兢的氛圍下降臨,行營中早沒了歡歌與宴飲的氣氛,一眾臣僚心不在焉地充當著陪客,如坐針氈。

已經有許多人猜測,距離班師的時候恐怕不遠了,其實以目今而言,能夠吃下先前的那些土地,按照以往廣南的戰績怎麼看都不算是賠本買賣,只不過這髡賊的確棘手了些,何況還賠上了佛主一個最出『色』的兒子。

按照如今髡賊展現的實力,想要繼續南進幾無可能,而且以後南方就要時刻面臨這這樣一個威脅,必然也需要投入大量物力人力構建防禦,甚至連北進也會因此變得頗多掣肘起來。

味同嚼蠟的一頓晚膳後,眾臣僚紛紛各回各營去了。

此時天『色』已深,今夜更是沒有月『色』,隱隱綽綽中卻有一名急腳從北方倉促鋪就的官道上趕來,因為之前不良人的夜間獵殺,讓巡哨的廣南軍異常緊張,差點將這位來自北方的信使給『射』殺了。

因這這番緣故鬧出了不小動靜,是以半個時辰不到,靠著大營最近的那些將領便已經收到一個可怕的訊息三日前髡賊的水師突襲了會安。

會安集中了此次南征物資的大宗,無論是6運還是海運,糧臺都是從那裡出,此外廣南的稅入也仰賴於彼,髡賊不聲不響的突襲會安,正是打在了廣南的七寸上,只是誰又能想到髡賊的水師竟然能夠如此犀利地長途奔襲,且一路都未透出絲毫風聲。

後怕之餘,訊息便如同長了翅膀的歲火螢蟲,在黑夜中尤為顯眼,沒過太長時間,便傳遍了廣南軍的每一處營地,縱然撤軍的命令還沒有傳來,但每一處營盤都有了異動,而這一切都沒能逃過不良人的眼睛。

阮必成已經不像第一次看到夜視儀中景象般的吃驚,似乎在夜中如此清晰的視物已經理所當然了一般,拜夜晚的特殊條件所賜,不良人得以抵近偵查,廣南大營的情況能夠看得更加清楚。

而眼前顯見得,那營中已經『亂』了起來。

“長,就這麼捱到天明麼?”少年輕聲道。

在見識了前幾日的夜間獵殺,如今的等待便顯得有些沉寂了。

“怎麼?困了?”

“哪裡會困,就是等得有點煩悶罷了。”

“別急,好戲這才剛剛開始。”

少年聽著長的話,有些興奮起來,他知道長能夠和澳洲老營千里傳音,自不會誆騙於他,而且這些日子以來,他也越覺得,能夠跟著不良人做事實在是幸運,不用長們說,他也已經感受到了這隊伍可不是想來就能來的,即便是澳洲人的軍隊中,不良人也是百裡挑一的存在。他能得謝元老的青眼,還是因為裴東主的緣故與他一路南來的機警與用心。

果然,沒過多久,堡壘那邊便升起了一顆顆流星,那些飛星緩緩升上半空,然後便朝著這邊飛快落了下來,火箭夜襲也許對於其他元老來說已經家常便飯一般,但阮必成卻是頭回瞧見,以往連聽說也未曾有過,一開始甚至他根本未將這一異象與長們聯絡起來。

但當他開始意識到這一切竟然是澳洲造物時,小丘下面的廣南軍營已是一片火海。

若是近前些觀察,就能明白這樣火焰在落地之後或許還對兵士們造不成多大威脅,但本就渙散的軍心,在這一輪的攻擊下便越地不可收拾了,火光之中盡是奔逃的人影。

到了快要天明的光景,是個廣南兵都已瞭然,髡賊恐怕是就要攻過來了,而關於北方的傳言也在擴散,一股髡賊的奇兵突襲了會安,後路已經被切斷,原本是軍校之間的訊息連最下等的雜兵也多少知道些風聲了。

廣南的軍隊就是在這樣的焦慮中開始整隊啟程的,而此時他們的規模已經只有昨夜的七成不到,至少三分之一的兵士在夜中逃散了。

而雖然阮福源昨夜便已得到關於北方確切的訊息,但想要趁著夜『色』遁走實在是一件困難至極的事情,而且髡賊似乎在夜中更利作戰的樣子也讓他擔心不已,是以撤軍還是不得不安排到天明。

然而兵士們也早已失去了戰意,那些被燒得七零落的寨柵和營盤更絲毫無法讓廣南軍再有防禦的想法,當中軍老營最先撤離之後,整個廣南軍的營地便已『亂』作了一團。

衝鋒號便是在此時突然響了起來。

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背嵬軍與民兵從平原與山林三個方向『逼』了上來,雖然數量不多,卻顯得氣勢洶洶。

對於廣南軍來說,這一切都讓人絕望。

南面既不可進,北方的歸路也被突然出現的髡賊截斷,雖然攔截的人馬不多,但觀其陣列顯系精銳,加之之前的一系列對陣,廣南軍早已失了戰意。而西方的山上也出現了髡賊的身影,雖然不過也才三四百之數,但他們佔據高點,仰攻既難,很快廣南軍便遭到了來自山上的火炮攻擊,使那些兵士馬上放棄了從西面逃入山中的打算。

眼下就只剩下了東面的海上還有一條生路,那裡也的確停泊著不少用於轉運的廣南海船,有些甚至就是從海商手中徵用來的,至於髡賊本身便善於舟楫的事實這些人大概已經忘得差不多了,誰也不會放著眼前的敵人不顧而去考慮可能來自海上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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